我当真该杀!
忖至此间,但闻这虬髯汉子朗声大笑,“长生门……好个长生门!哈哈哈,正邪正邪,我端的可笑!该杀,当真该杀!”
七月十四却是扯了扯嘴角,“这人是不是疯了?我手下死灵千万,却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该杀的。”
剑一苦笑着抬起头来盯着七月十四,呷声道:“难道我这自作聪明的呆子……不该杀吗?”
这男人当即摆了摆手,冷声道:“哪个母亲生下孩子来是为了给别人杀掉的,哪个人苟活了大半辈子就是为了留着命给人杀掉的?你这人真真是疯话连篇。”
剑一闻言大笑,厉声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却端的可笑莫名!你又可否记得你是来这做什么的?”
“哦!”七月十四又复勾了勾嘴角,随意道,“自是杀你咯。”
剑一苦笑道:“我不该杀,你却要来杀我?你觉得这番道理说得通吗?”
那男人转复冷哼一声,道:“听上去却似乎真的说不通彻,不过你要清楚,我来杀你绝不是因为你该杀。”
剑一皱了皱眉,“那是因为什么?”
七月十四笑道:“因为我听说你的本事很高,因为我喜欢。”
剑一却也是勾了勾嘴角,“你这人喜欢杀谁便要杀谁?”
那男人点了点头,“好像是的。”
剑一又道:“那你喜不喜欢杀那玉公子?喜不喜欢杀那长生门的门宗?”
七月十四闻言一怔,转而苦笑道:“我简直喜欢得不得了,不过我更喜欢活着……只有活着,我才能做更多喜欢做的事。”
剑一接着好笑道:“若是长生门宗要你去杀个根本就不喜欢杀的人,你又能怎样?”
七月十四又是冷哼一声:“我要杀的人,从来没人救得活;我不想杀的人,从来也没人逼得动我出手——即便是我们门宗也没这本事。”
“哈哈哈!”
剑一大笑两声,旋即拍了拍双腿长身而起,“你可以来取我性命了,不过要等我俩都出去。”
七月十四却还是坐在那里半分未动,“不急的,我甚至可以等你睡饱了一觉再动手。我知道屋子里还有三个娃娃。你大可放心,我今天并不想要了他们的命。”
剑一长叹一声,幽幽道:“罢了……叫个随时想要取我性命之人看着我睡觉,我是怎样也睡不踏实的。能死在你的手里,倒也是我此生之幸……这边请。”
剑一说着侧开身子对着正堂大门略一摊手。
七月十四却还是动也未动,笑道:“你果然是个怪人……不过我可不喜欢到时你站着不动引颈受戮,只求你切莫把我当作宰猪的屠户!”
剑一幽幽道:“怪物命丧怪剑下,怪人死于怪人手。呵呵……我是怪人,你又何尝不是?”
七月十四大笑着站起身子,“我倒是越来越觉得你这个人可爱得紧了!多好的玩具,着实可惜……请吧!”
二人竟是如此有说有笑地出去,哪里像是一人准备赴死,一人好杀成性的样子?
房外朗月当头,夜凉如水。但闻几只蛐蛐似是睡醒一般,又复啼鸣起来。
好个撩人之夜。
仇蕊儿已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了。
事实上,仇蕊儿真的一夜未睡。
她想不通爷爷究竟是搭错了哪根筋,为何偏偏要把自己嫁给那么一个活死人。她更加想不通,从来都将自己视若珍宝的爷爷,为何会为了个外人对她如此大吼大叫。
难不成是爷爷嫌自己太笨不喜欢自己了?难不成……爷爷是真的喜欢那个连场大风都禁受不起的废物?
蕊儿真的想不通。
这姑娘想不通那是非种种,却是想爷爷——想爷爷现在是不是已经后悔了,是不是也像蕊儿后悔了一样,后悔自己要把蕊儿嫁出去,后悔惹蕊儿生气?
爷爷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也在想办法向蕊儿道歉吗?想到这里这姑娘已是摸索着出了房门。
房外黑如泼墨,堂内静得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