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也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的举起武器打开射击保险的稀里哗啦杂乱响动。

他举起了晶莹剔透的左手，那是停止行动的意思。速烈指挥官们通常用右臂的举起和落下表示预备和开火。

“战争，让我们双方都伤痕累累，损失惨重。我个人尤其不喜欢这种徒劳无益的消耗，所以才勉强同意了你们的谈判请求。既然是你们先提出谈判，那么说吧，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交出你们的武器和战舰，向合众军投降。”赤瞳执政官用雷鸣一般的声音回答道。

听到这个条件的宁差点跳了起来：“你在开玩笑吗，弗莱冈人？”

“不投降的话，等待你们的只能是灭亡。”那位特兰族的星台操作者冷冷地接过话头：“马洛切克舰队早已做好了围攻德古恒星系的准备，奥洛狄大人此刻正在等待我们的信号。从你们在进攻大都会的实际表现来看，速烈人并不适合战斗，你们的那些属民仆从更是废物成群。上一次，一万两千艘战舰只剩三千多艘，这一次，我很想看看你们能有多少战舰逃出德古恒星系？”

宁陷入了沉默。

大都会之战，对方采用诱敌深入的诡计，将一万两千艘福音战舰引进恒星系引力圈，随后又无耻地堆出源源不断的马洛切克舰群将远征军从心理和上彻底击溃。

退到德古恒星系后，心有余悸的宁把重整集结后的战舰全都部署在恒星系边缘，这样既可以迅速迎击跃迁出现的敌人，也能在大势不妙时尽快溜之大吉。私下里，宁的确做好了再次逃跑的准备。如果奥洛狄的马洛切克舰群真出现在德古恒星系外，他的新旗舰圣徒号一定会马上脱离引力圈，跃迁走人。

福音远征军能够消灭一支马洛切克舰队，但却对付不了无穷无尽的马洛切克舰群。

除非在星系之间空旷荒芜的虚空中交手，否则宁完全没有把握战胜一位背靠恒星的星台操作者。

“我们不会投降，我无法接受这个条件，即使你们杀光我们也无法接受。”投降也许能在陶图格联盟手里活下来，但只身回到天龙星系，那些邦主们绝对会生吞活剥了他。

“杀光你们没有任何意义。贸易公会对联盟觊觎已久，消灭了第一批福音远征军，还会再来第二批，第三批……”特兰人向宁靠近了一步，同时降低了声音：“睿的时代已经结束。如果能有一位懂得维持权力均衡的新领袖出现，对贸易公会和陶图格联盟都是一件好事。奥洛狄大人特意嘱咐过我，在特定情况下，陶图格联盟甚至愿意提供必要的军事援助，也算是为贸易公会的稳定贡献绵薄之力。”

这些话拨动了宁内心某个角落的几根琴弦。

化敌为友站在自己一边的马洛切克舰队？那些只会唧唧歪歪的老邦主们根本挡不住。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提议。宁喜欢这种富有创意的思路。

“多谢奥洛狄大人的美意，愿福音庇佑他和他的马洛切克舰队。我这个人一向是热爱和平的，也从不拒绝互惠互利的合作。我会牢牢记住阁下的承诺，但我们之间的合作尚有待时间的验证。”虽然对方给的很可能是空口白话的承诺，但宁的声音立刻变得柔和了许多：

“请站在我的立场考虑一下，如果福音远征军投降或是被消灭，我就算活着回到天龙星系也肯定会被送进裁决焚化炉。在那之后，肯定还会有新的福音远征军造访陶图格联盟。这真的是你们愿意看到的未来吗？”

“当然不是。所有的条件都可以再谈。”特兰人回答。

“我很喜欢你这个人，有原则，坦诚。请跟我来，陶图格联盟的朋友，让我们到哨所里找个没有风的舒适地方，继续聊一聊和平的话题。”宁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现在的感觉如释重负。

“悉听尊便，我的速烈朋友。”那位特兰人放下抬起的右手，微笑着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