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

杨显荣下楼没等多久,就看到林娇娇和她父母匆匆而来,还左顾右盼,仿佛周边有可怕的事物在跟着。杨显荣赶忙迎了上去,幸好是夜深的时候,不然让人看见,谁到能猜出这家人有鬼。杨显荣将他们送上楼,又下去等其他两家,林娇娇也要下去陪他。楼上都是家长,就她一个孩子怎么待的下去,杨显荣猜得出她的想法,就让她跟着下去了。

两人在下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偶尔探头往外看,不一会儿,就看到徐青和刘莹秀两家结伴而来,他们步履轻松,倒像是来串门的,有说有笑,可你要是凑近看。就能看出刘家人脸上那是强颜欢笑,硬挤出来的,好在大晚上的,谁都看不出来。

两家进到门来,杨显荣急走几步准备关门,经过徐青他爹徐三刀的时候被他拉住,徐三刀说:“你是被火烧屁股了,还是被狗撵了,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小子有鬼,给我把心放肚子里,你要是漏了馅,看我不先剁了你。”说完,徐三刀转身去关门,不急不缓,关门之前也不探头,只用眼睛的余光四处看看,发现没什么动静才把门关上。然后直接朝楼上走去,走到一半回身一看,这几个人被吓得都没敢动,没好气地说:“还不跟上来。”一众人这才跟上。

上楼的时候,杨显荣一直用眼神询问徐青,问他老子怎么回事,平常去找徐青的时候,也和他碰过几面,说过话,可哪有这么凶啊。徐青跟在他老子后面,不敢说话,对他摇了摇头,又示意杨显荣稍后再问。

一行人上楼来到杨掌柜房间。听到上楼的动静,本来在屋中闲聊的三人早就起身等候。徐三刀推门而入,见到屋中之人,抱拳开口打招呼:“杨老哥,林掌柜。”杨掌柜和林掌柜也抱拳回礼,喊了声三哥。然后刘莹秀的父亲刘顺田才从徐三刀后面出来,与他们见礼。

见过礼之后,众人入座,徐三刀就近在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杨掌柜和林掌柜坐回原位,刘顺田站在一旁,徐三刀一指旁边的空位,让他坐,他才入座。至于林母和刘母则没有入座的资格,只能站在自家男人的身后。屋中进来这许多人,显得拥挤,而且大人谈话,这些孩子是听不得的。杨掌柜让杨显荣带着同学去隔壁房间等候。

杨显荣就带着三人去了隔壁房间,进到房间,四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实在是屋中气氛太压抑了,尤其是徐三刀,之前在楼下的话怕是不止对杨显荣一个人说的。徐青凑到墙边想偷听一下,却是什么都听不到。

杨显荣看他贴着墙边鬼鬼祟祟的样子就好笑,对他说:“别听了,我之前就试过,除非在屋里砸东西,不然你是听不清里面动静的。他们商量事情,又不是吵架,哪有那么大声。”

徐青不信,还是想听一下,又趴了一阵,真的是什么都听不到,才闷声走到桌前坐下。杨显荣在楼下看到徐青就觉得不对劲,怎么都想不出来。这会儿是想出来了,说:“青子啊,你站起来让我看看。”徐青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干嘛?”杨显荣说:“就看看,你先站起来嘛!”

徐青冲杨显荣挥了下拳头,还是站了起来,杨显荣又让他走了几步,转了几圈。徐青已经很不耐烦了,杨显荣才不折腾他。徐青重新坐下问他:“你这是让我干嘛,你要不说出个理由,我就揍你个开花。”

杨显荣才不在意他的威胁,两人打架是半斤八两,谁揍谁开花还不一定呢。他开口说:“青子,按说依你老子今天的脾气,逮谁咬谁,你咋没挨揍呢,还活蹦乱跳的?”

徐青听完就先冲旁边的刘莹秀瞪了一眼,刘莹秀被吓的低下头,林娇娇把刘莹秀抱住,对着徐青回瞪一眼,杨显荣也用手拦在徐青面前,对徐青说:“说话,瞪人家干嘛,你不是没挨揍嘛,再说了跟人家莹秀有什么关系?”

徐青哼了一声,把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拍开,说:“本来我老子脾气没那么冲,他说了先把这事过去。要是过不去,那我就死了,还揍个屁,说不定父子俩一块完蛋,到时候在下面使劲揍。要是过去了,那就是祖宗保佑,到时候给祖坟上香,在祖宗面前揍。”

“只要这事过去了,比啥都强,不就是挨揍吗,你又不是没挨过你说,瞪人家干嘛?”杨显荣还是没明白跟刘莹秀什么关系。

“来的路上,看见刘莹秀他们,慌慌张张地,别说日本人的宪兵队,巡捕房,就是随便人看到,都知道这一家人有问题。要真是让巡捕房看到,抓进去一审问,我们就等死吧。”徐青说。

杨显荣这才明白,难怪在楼下徐三刀会这么警惕,还说要是漏了馅,就把自己剁了,原来是之前有这么一出。徐三刀经常打打杀杀,见不得光的事情不知做了多少,自然能够冷静处理。林家开门做生意,南来北往的人接触的多了,也算是开过眼界,在进货收货的路上还见过几次死人,也就是刚知道的时候比较慌,没多久就冷静下来了。只有刘家世世代代就是农民,大字不识一个,刘顺田更是胆小怕事,听闺女说死了几个日本人和她有关,吓得六神无主。杨显荣第一个去通知的就是刘家,刘顺田正急得团团转,刘母只知道哭,一听杨显荣说晚上去杨掌柜那商议怎么办,立马就激动起来了,要不是杨显荣好说歹说把他们劝住,他们直接就带着刘莹秀过去了。杨显荣暗道好险,这要是白天没劝住,他们一家子直接过来,估计半道上就让人识破,直接带走审问了。

林娇娇听了徐青的话,也是觉得真悬,低头对怀中的刘莹秀说:“秀秀啊,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也幸好天黑看不见,不然咱们就完了。”

刘莹秀被他们一说,急得快哭了。她也不想啊,可一家人连偷鸡摸狗的事都不敢干,突然沾上了杀人的罪,还是日本人,日本人可不讲理,若是知道了,可不管谁对谁错,直接找上门,一枪一个,全家都没活路。来的路上,是看啥都怕,平常十几分钟的路,愣是多走了半个小时,也就是半道上遇见了徐青他俩,被骂了一顿,然后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也不敢四处张望了。

“对不起。”跟蚊子哼哼一样小的声音从刘莹秀嘴中挤出来。林娇娇靠的最近,勉强听到了,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杨显荣没听清,但看到刘莹秀泪珠子在眼中打转,心中不忍,安慰她说:“没事的,这不是没被发现吗?这几天多加注意,千万别再露出破绽了。”然后看向徐青,想让徐青也说句安慰的话。徐青看出来了,但是一句话也不说,还在生气。

杨显荣没办法,就站起身,贴着墙,去听隔壁的动静去了。徐青就问他:“你不是说听不见吗?还趴在墙上,你以为你是壁虎啊?”

“嘘。”杨显荣嘘了一声,对徐青说:“我只说听不清,可没说听不见啊,他们要是偶尔有一句大声的,可不就听清了嘛!”

徐青说:“那你就听吧,哪句听清了就告诉我们。”说完就抱着膀子不去理他。

杨显荣对他一挥手,就把整个身子都贴在墙上,专心偷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