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稍微怔了怔,便恢复了正常,道:“记得上次见到你父亲时,他还是崇政殿大学士,先帝的帝师,后来朕带兵入京勤王,还叮嘱过手下切莫误伤你父亲,可惜那时你父亲已经受人排挤离开了长安,不曾见到,后来先帝东巡,临终前禅位于朕,致使你父亲对朕产生了误解,忿而隐居,从此再无消息,不料再次听到他的消息的时候,已经天人永隔。”说到动情处,不禁潸然泪下。
虽然明知道梁帝这话十有是在胡说八道,但是刘云不得不假惺惺地劝道:“陛下节哀。家父若是知道陛下如此挂念于他,想必在九泉之下,也会受宠若惊的。”
乐公公也劝道:“死者已矣,官家切莫太过悲伤。”
梁帝自然并非真的为刘不夷的死伤心,甚至压根就不相信刘不夷已经身故,他不过就是做个样子给刘云看而已,闻言顺势就止住了眼泪,用袖子拭了拭眼角,长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死者已矣,只是苦了你了!”
刘云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就应该赶紧跪下,五体投地,感激涕零地感谢皇帝陛下的关怀,只是他来自后世,没有君臣父子的观念,更不喜欢给人下跪,只是做了一个长揖,便垂手不语。
刘云的态度落在梁帝君臣眼里自然会有一番别的理解,梁帝心中多少有些恼怒,不过他还记着大局为重,没有当场发难,态度反而越发和蔼,感慨道:“说起来,你还是先朝越国公主的驸马,先帝的女婿,皇亲国戚。”
不仅梁帝直视着刘云的眼睛,盯着他表情的变化,连王翊和乐公公闻言也不禁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盯着刘过,只要刘过脸上露出一丝迟疑,他们就有一千种办法得到想要的答案。
只是他们计划再高明,刘云压根就不知道越国公主还在世的事,当然也就不怕对方试探。这话不好回答,也没法回答,刘云只好陪着笑笑,一脸的人畜无害。
梁帝君臣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未免有些沮丧,也越发觉得刘云这个少年深不可测,更加坚信了他们之前的判断。
自然试探不行,梁帝马上转变策略,他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刘不喜,仿佛这时才想起现场还有这么一个人似的,吩咐道:“刘爱卿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暂且退下吧。”
到现在刘不喜哪里还不知道,从开始梁帝就没打算杀刘云,之所以昨天乐公公传旨时不说明白,就是让他判断错误,干出绑亲侄子赴宫请罪的闹剧,通过这一出,梁帝博得一个“仁爱”的贤名,而他刘不喜则彻彻底底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名声是彻底的臭了。
只是刘不喜还是想不明白:除了晋王父子,刘不夷绝对是梁帝最恨的人,现在虽然刘不夷已死,可是他儿子还在,以梁帝睚眦必报的性子,没有放过刘云的道理。
刘不喜自然不知道昭宗尚有一子一女在世,他更不可能知道梁帝认为刘云知道昭宗子女的下落,所以当然想不到这是梁帝君臣设给刘云的一个圈套。
“是。臣告退。”刘不喜退了出去。
梁帝目光转向刘云,正要说话,乐公公轻轻凑上去,低声提醒道:“官家,晋国的使臣已经等候多时,你看……”
他的声音把握的特别好,要让刘云刚好能听到,又要表现出不是刻意说给他听。
晋国向来和大梁敌对,当梁帝还是梁王的时候,双方便没少打仗,当梁王成为梁帝后,双方之间的战争就更加频繁了,这个时候晋国派使臣过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两个不对付了数十年的敌人要和好了,任何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要吃惊的,但是刘云是个例外。
他没反应。
梁帝有些无奈地道:“好吧,只是朕难得见到故人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