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下了班,是真不愿意想工作的事,想起来就头大。前两年甭管怎么说,下班后心情要好许多,不用担心这儿不好那儿不行,现在,自从有了监控室,就完全不一样了。
换言之,只要你下了班,再去上班时,班前点名的时候,领导总会拿出监控室的通报,总能念出上个班你存在的问题,不是漏了“开放信号”就是“通知晚了”,或者“复诵不清楚”“停顿不足一秒”“剑指不明显”“联系用语不准确”等等。
总之,你别想有一个班没问题的。
每到这时候,吴梦心中就有腾腾火焰燃烧: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说和做是一回事么?每天十多个小时,每天一百多趟车,每趟车要说那么多话,有没问题的么?闭塞电话一个接一个,有闲着的时候?你们坐在那儿,优哉游哉的喝着大茶听着耳麦,挑毛病,自然能挑的出来,可是若是换做你们来现场(坐在这儿)试试,会如何?
窝火啊。
这还不说,到头来,我们这些胆战心惊颤颤巍巍上班的人,不但被扣钱不说,还惹来“这儿不标准”、“那儿不认真”、“你们就不能多用用心多想想”、“这样干法,安全如何保证?”“还会不会干?”“被上级领导点名(批评),是很光荣的事?”
大会批评,小会数落,时时提醒每每讥讽。
这还不止。
吴梦早就知道,这监控室也是存在“人情”的,话说这时下哪儿不是人情在啊。
入托上学找关系,买车买房寻路子,升职提干跑门子,哪一样少的了“人情”?
“哐当”一声,大门响。
吴梦蓦然一惊,随即醒悟。
“妈,您回来了。”
“嗯,要不你去睡会吧。”
母亲看到吴梦一脸的疲惫,心疼的说。
“困,就是不想睡。”
吴梦懒懒一笑。
“那就坐着眯会,养养神,也好。”
“嗯,那您就受累,做做饭吧。”
吴梦看着瘦瘦的母亲,鬓边的白发,柔声说。
“这孩子,说什么呢,哎,对了,歇一会你去接梦轩吧。”
“好。”
吴梦答应一声,转身回了屋。
儿子的名字叫梦轩,是我和老婆的名字各取一个字组成的。
老婆叫王紫萱,用在儿子身上就不能是这个萱了,因而改成了轩。
“咱俩谈谈?”
一听这个声音,吴梦猛然坐直了身子。
自昨晚到现在,它一直缠着自己?
“你想做什么?”
唯恐在厨房的母亲听到,吴梦没敢出声,心底问。
“你不用皱眉,我找你自有我的道理。”
那声音自顾自说。
“我不是早告诉了你,你甭想附在我身上!”
说到这儿,吴梦想起跟别人眼见的“神婆”被神上身后浑身的哆嗦,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和瘆得慌。
回到卧室,关上房门,吴梦低声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附在你身上了?”
“那你想怎么样?”
“我只是跟着你,做你想做的事。”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不知道,我跟着你做什么?”
“哦?你说说看,我想做什么?”
“你想杀人!”
“什么?”
吴梦吃了一惊,颤声问。
“难道我说错了?”
它没说错,我的确想杀人,但是,我也只是“想”而已。
这种想法谁没有过呢?
它,提出我这个曾有过的想法是什么意思?
吴梦黯然的闭上眼,默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