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看着冒出青烟的护城墙,手指攥紧,终究紧张。
今日的一切计划,都建立在所有人安然无恙的基础上。
容棱也好,汝降王府的编兵们也好,甚至是六王府的士兵们,她不愿他们任何一人有所损伤。
她一开始的计划,便不是想在今日造成战乱。
六王为何逼宫,因为受他们挑唆,中他们圈套。
国师为何遇刺,因为六王以为他与他们沆瀣一气,背叛了他,所以要铲除异己。
真正的好戏,不是越俎代庖,仅是推波助澜。
柳蔚深吸一口气,到底不放心,转身打算再进内城。
可刚过护城桥,就见头顶一道黑影掠过。
她抬头一看,立刻展颜一笑:“珍珠!”
珍珠飞到柳蔚肩上,脱了点毛的黑鸟,此时看起来威风凛凛。
“去找容棱,不要让他受伤!”
珍珠“桀”了一声,正要离开,又想起自己来找柳蔚的目的,忙扭回头道:“桀桀桀桀桀桀……”
柳蔚听完它说的话,整个人一惊:“有人向云府投火?怎么回事?”
不期然的,柳蔚想到了一个半时辰前,被容棱救下的国师。
“恶人之恶,在于滥杀无辜,尚无愧于心。你以为自己料事如神,游刃有余,又岂知赶狗入穷巷,他会否与你一拍两散,同归于尽?”
想起国师的话,柳蔚脸色一下子白了。
在皇命下达的那一刻,在六王决定殊死一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不是与皇上玉石俱焚,而是与他们。
既然自己不一定能活命,那他也不允许仇敌活命!
找不到柳蔚没关系,那就拉上整个云家陪葬。
柳蔚深吸一口气,她握紧拳头,又将手指缓缓松开:“我的计划,有变动了……”她自言自语,表情看起来恍惚,又带着些旁人看不懂的狠戾。
旁边的岳单笙提醒柳蔚:“你该走了。”
皇命已下,六王要不就束手就擒,要不就殊死一搏,按照他们昨晚的设想,六王此人骄纵妄为,刚愎自用,面对此等困境,他放手一搏的几率更大。
毕竟,他的确是有造反之心的。
赶鸭子上架又何妨,明知是最后一次了,不试试,又如何甘心?
柳蔚戴着的士兵帽有点大,她顶了顶帽檐,却总觉得一切没这么简单:“我再看看,别着急。”
岳单笙皱眉:“你的容棱,不许你涉险,莫牵连上我。”
柳蔚瞥他一眼,不在意的道:“我又不是豆腐做的,碰一下就散,若真比起来,我身手尚在他之上,能涉什么险?”
岳单笙哼了一声:“这话你敢当着他面说?”
柳蔚啧了一声,又仰头去看前方,当他用惊人的视线,在城墙上看到千孟尧那细弱的小身板时,她眼前一亮,又问岳单笙:“他是不是想给我们传到什么信号?”
岳单笙也看了过去,却只看到千孟尧站在墙头跟士兵说话,他说话时手上动作很多,手舞足蹈的,连比带划。
柳蔚皱眉辨认了好久,才看出千孟尧是在伸胳膊,手臂挥扬的方向,是往左。
“左,什么意思?”
岳单笙也不知道,但他不打算让柳蔚转移话题。“无论什么意思,你先走。”
柳蔚被他催得不高兴,板着脸敷衍:“再等一会儿。”
岳单笙对周遭的汝降王府兵士使了个眼色。
因为他们站的是最后一排,士兵们活动了下筋骨,便打算不动声色的,把她强行拖走。
柳蔚看他们不是开玩笑的,只能放弃道:“好了好了,这就走。”
柳蔚离开后,就悄无声息的出了宫门前的广场。
出了广场,又过了护城河,外面便是拥挤的京城大街。
今日的京城格外热闹,尤其是西宫门外的街道,午时不到,已经熙熙攘攘。
柳蔚在过护城河时,就取下了盔甲与帽子,故此出现在街上时,至少看起来不那么奇怪。
但她是从护城河那边过来的,还是被一些人发现了。
柳蔚本来心不在焉,还在想千孟尧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