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版书册字体不同,印色不同,但所述内容却是一模一样的。
柳蔚无法从文字中探寻差异,只能在纸张与雕版作者上下功夫。
要制作一个书籍雕版,并非儿戏之事,首先需要足够大的刻印,而刻印作者多会用自己惯常的字体,进行雕述。
墨版的新书,雕版作者在扉页上有所注明,是时下一位雕版世家的传人,用的是正楷体。
而铅版旧书,扉页上标注的作者名,却只有一个代号,称青兰居客,他用的是斜楷体。
青兰是兰花的一种分支,都分布与西北二地,柳蔚大胆的假设,雕版作者或就是西北人?
除了雕版作者,铅印书的尾页,还刻有红章,章上所书为“心知其意,大乘为上”,这是对金刚经的总结要领,经书上落下总结红章,并无不妥,但这红章用的却是小篆。
在通篇雕版为斜楷体时,小篆的章印,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柳蔚还在琢磨那印章细节时,容棱已快去快回,带了一卷长轴回来。
将长轴展开,里面果然是仙燕江山图。
借图时,容棱就提前问过,此时展开,他直接指着左上方的天石州,道:“安邑县,来城县,二县均为铅矿多产地,还有,亭江州的金东县,也有部分石矿分布。”
柳蔚指出铅印旧书的扉页雕作名,道:“天石州与亭江州均位于西北,这位青兰居客中的青兰,也来源于西北。”
容棱拧眉,表情并不好:“天石州占地上千亩,安邑县与来城县各占一半,更遑论亭江州的金东县也占地数百亩,如此去找,依旧是大海捞针。”
柳蔚又指着尾页的红章:“这个刻章,若能找出雕刻之人,那范围应会缩小不少。”
人海茫茫,天大地大,要在两州之内,找到一位刻章匠人,绝非易事。柳蔚也知道并不好找,她继续排除:“金刚经为佛家著名典籍,这类书籍,通常都是由大书行发行,而大书行所用的刻章,肯定不会是找小摊小贩雕刻的,找出近五十年来,两州最有名的雕刻行家排名,应该能有更多线索。”
容棱还是比较有人性的。
但柳蔚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以,她猛地站起来,这就要出去。
容棱一把拉住她,将她拉回来。
他力道大,柳蔚冷不防,被拽了个踉跄,身子一歪,撞动了桌面。
桌上还摆着容棱之前喝了一半的茶水,水杯抖动,水流倾泻,一下子就将桌上的经文纸给浸湿了。
“糟了。”柳蔚皱眉叫了一声,将纸张拿起来,想擦干,可猛地,她福至心灵,顿时看向容棱。
容棱一愣,心里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就听柳蔚道:“还没试过水和火呢,说不定是隐形字,来来来,把这些纸都淋一遍。”
容棱一把按住她跃跃欲试的手,深吸口气,叹道:“淋湿了,可就真缝不回去了。”
柳蔚闻言,明显有片刻的迟疑,但最后,理智还是被追寻真相的欲望所冲破!
她把满桌的纸,都浇上了水,然后一页一页的,对照着仔细分辨。
一刻钟后,她失望的重新落座,低声呢喃:“不是水。”
然后又抬起头:“那就只剩火了。”
容棱站在她背后,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
柳蔚豁出去了,点上蜡烛,将软成一片的经纸,又对着蜡烛凑近了烘烤,烧了一会儿,隐形字没出来,却烘出个焦印,差点没燃起来。
容棱把蜡烛吹熄,拉着柳蔚站得老远,才道:“我去书铺买册新的回来,你别折腾了。”
柳蔚一脸复杂点点头,坐在椅子上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