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你走进咖啡馆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虽然穿着西装,但是身上却微微散发着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那是医院里才有的味道。之后你谈到了你的职业与家庭,我曾一度怀疑这药水的气味是因为你孩子在住院,但是你那奇怪的说话风格让我产生了另一个怀疑……”
孟叶栋侧过头,闻了闻肩头,果然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消毒药水味。
托比又折回走了几步,接着说。
“另外,今天是周一,你是步行前来的。离杉大最近的外企有十公里之远,对于一个忙碌的外企高管来说,今天应该是工作日,不可能有这么空闲的时间散步到十公里外的咖啡店来喝一杯咖啡。你声称自己是外企高管,却丝毫不会喝咖啡,甚至不知道咖啡需要放糖才不会苦……你言语中透露出那名叫荟的女孩,我也曾以为她是线索人物,但是她矢口否认认识你,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见过她,她却根本不记得见过你……”
孟叶栋惊愕地看着托比,似乎很害怕托比会说出伤害他的话来。
托比继续说:“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你那奇怪的说话风格是最大的线索。你说话语气生硬,啰嗦重复,逻辑结构不清晰,而且大量使用‘叶栋’代替‘我’,几乎省略了所有的人称代词,这种语言风格即使是学龄前儿童都极为罕见,出现在你这个成年人身上,只有一种可能——你本人就是自闭症患者!而且还是从成教授这里逃出来的临床病人。所以当单妮说起成教授的芯片疗法时,你才会惊慌逃跑……你在咖啡店里所说的故事只是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产生的幻想,你根本不是什么春风得意的外企高管,也没有什么抱怨的老婆,更没有什么患自闭症的孩子!因为你的人生全是你虚构的!”
“不!你胡说,叶栋的人生不是假的,叶栋有事业、家庭,还有孩子!”孟叶栋痛苦地抱住脑袋,发疯地左右摇晃。
成教授急忙叫几位护士进来,按住孟叶栋给他打了一剂镇静剂,过了好一会儿,孟叶栋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叶栋不相信你的话……对了对了,还有荟,荟是真实的人啊,如果叶栋只是见过荟这么简单,又怎么会知道荟是杉大毕业生?荟一定是因为怕叶栋受伤害才说不认识叶栋,一定是这样的……”孟叶栋痛苦地说着,说到荟,他的眼中似乎又燃起了一线希望。
“没错,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你为何会知道荟这么多信息,但是致远发给我的这张图片瞬间让我明白了一切。”
托比掏出手机,打开一张图片递给孟叶栋。
那是一位笑意盈盈的护士,看起来十分的亲切。她的嘴角弯弯向上翘起,脸颊上有一对可爱的酒窝。她戴着护士帽,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耳垂上,一颗殷红的朱砂痣显得格外瞩目。
“荟在毕业前,曾在这里实习过护士,这就是你这么了解她的原因吧。”
孟叶栋惊愕地看着托比手机里的这张照片,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荟是叶栋的下属啊,荟说过爱着叶栋啊……”
他虽然这么说着,脸上的神色却表明他已经渐渐相信了托比的推理。此刻,孟叶栋低下了头,眼泪早已经流满了他的脸庞,他痛哭着,呼喊着荟的名字,这一切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单妮狠狠地掐了托比一把。
“你太坏了……”单妮淡淡地说着,没有看托比脸上的表情,一个人走了出去。
“孟叶栋是杉市福利院推荐过来的临床病人,并没有家人,我们给他用了最好的芯片疗法,可惜还是有一些幻想症的副作用,我们会观察一段时期,等到了稳定期就好了。”成教授对孟仲栋的遭遇表示惋惜。
托比、单妮两人踏着暮色走出了实验基地,心中感慨万千。
单妮难得的多愁善感起来:“大叔看似有这么多年的人生,却只存在于自己的幻想中,突然一天黄粱梦醒,会不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呢……托比,我有时真心不知道,人活在梦想中,跟面对残酷的现实,哪一种结局会更好?”
单妮叹了一口气,平时爱吹牛的托比此刻却没有接她的话头,她有些郁闷地转头看着托比,却发现托比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