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家人,秦贞有些惆怅,她低声道:“我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伯父家,伯父……就是师父所说的仙都外门弟子,服完二十年劳役,下山当了富家子。”
秦贞讲一些琐碎的往事,韩庚偶尔插几句“然后呢”,“后来呢”,结果秦贞一发收不住,有些絮絮叨叨,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不过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她觉得整个人轻松起来,就是像放下了什么负担。
转眼日头偏西,秦贞看看天色,提醒师兄道:“要不要回去了?”想起下山还是要坐在师兄肩头,有些害羞。
韩庚正要回答,忽听到一声低微的嘶吼,那是白狼的声音,他心中一动,道:“既然到了,就多待几天,也不急于立刻回去。”
秦贞没什么主见,听凭师兄做主。韩庚关照了她几句,借故走开,往密林中找到白狼,只见它呲牙咧嘴,满脸得意,脚下躺着一只肥大的老鼠,足足有野兔大小,脖子被咬断了,毛色铅灰,有淡黄色的花纹。
“是老鼠啊……”韩庚嘀咕了一句,他也不是没吃过老鼠,邪鸦岭中有一种山老鼠,大小差不多,寒冬腊月,风雪漫天,有些食物匮乏的年份,只有掘到过冬的山老鼠,才能熬过严酷的冬天。
韩庚拾起鼠尸,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那头老鼠狰狞凶悍,门齿尖利如匕首,四肢粗短,遍身硬肉,不知道是什么异种。他剥去鼠皮,开膛破肚,拧掉头和四肢,冲去血水,在火上烤熟了吃下肚去,味道还不错,野味十足。
片刻后,腹中腾起一股热气,左冲右突,韩庚弓起后背,看准一棵大树撞去,剧痛刹那间扩散到全身,细细品味,这疼跟以前不一样——以前的疼是山石撞击的钝痛,现在的疼是撕裂筋肉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萌芽生长,拼命吮血。
鼠肉中蕴含的元气并不多,只撞了七八下即告枯竭,他吐出一口废气,察觉到少许残留的元气往灵台穴中一涌,仿佛水里落入一滴油,互不相容,彼此缠斗片刻,双双消散于无形,结果窍穴中的元气,不增反减。
韩庚皱起眉头,仔细寻思一回,记起齐云鹤说他五行亲土,想必窍穴中尽是艮土之气,而鼠肉中蕴含的元气,极有可能是乙木之气,木克土的缘故,艮土之气非但没有增加,反而损耗了些许。
之前的运气一直不错,白松谷的那头老熊,昆仑山的那条毒蟒,说巧不巧,竟都是五行亲土的妖物。
韩庚和秦贞在天都峰逗留了三天。
白狼又捕到四头成精的老鼠,韩庚背着师妹,一一烤熟了吃到肚里,汲取元气,修炼兽皮残片上的法门,体会疼痛的细微差别,他能分辨出钝痛源自艮土之气,刺痛源自乙木之气,割痛源自锐金之气,灼痛源自离火之气。
灵台穴中的元气消耗了不少,神道穴又有了一丝松动。
秦贞听凭师兄安排,不急不躁地在苦汲泉边修炼《太一筑基经》,韩庚担心师兄弟牵挂,这一日黄昏,夕阳返照,他带着师妹回到了天都峰下。
远远只见石室前围了一群男女,一个瘦削的汉子叉住宋骐的头颈,高高举起,宋骐双脚离地,拼命乱蹬,小脸涨得通红,喘不过气来。宋骥扑上去抱住那汉子的腿,被他轻轻一甩,满地葫芦滚,额头磕在石块上,血流如注,蒙住了眼睛。
岳之澜双膝跪地,屈辱万分,一锦衣青年趾高气昂,嘴里骂骂咧咧,抬脚蹬在他肩头,一脚不过瘾,还狠狠吐了口唾沫,吐在岳之澜脸上。
一名长髯道士,一名黄衫道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并不出手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