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高宗乾隆原本想发言,心想:“朕也做了六十年皇帝呀,而且朕还活了八十九岁呢。不过他是爷爷,朕是孙子,在爷爷面前,朕这个皇帝恐怕做不了了罢!”只好唯唯诺诺地站在康熙背后。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朱元璋,以及康熙都在比较嗓门大小,七嘴八舌地高喊着:“朕是皇帝!朕是皇帝!朕才是皇帝!”一时间,整个台上除了“朕是皇帝”四个字外再无别的话语。
赵教授原本希望听到这些古代历史上的皇帝们谈谈自己当皇帝的感受,说说当皇帝的心理历程,熟料他们全都在争做皇帝,一点透露心思的迹象也没有。一想到此,赵教授心里难免涌起一丝失落,在心头踌躇:莫非自己这个计划泡汤了?莫非“历史心理学”这个理论不成立?
就在赵教授微微失望时,台上突然黑压压地站满了一群人,在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身后挤满了各色人等,有的白发飘飘面容枯槁,有的肥头大耳身形臃肿,有的矫健彪悍一脸英气,还有的满口乳牙嗷嗷待哺,这群人更奇,嘴里居然也异口同声道:“朕是皇帝!”大人者咬字清晰,婴孩者便只好哇哇哭闹了。在这些声音里,有一个声音显得格外特别,女人独特的嗓音在一群男人中间鹤立鸡群,这正是武则天拖着长裙,敞开怀抱,以一种胸怀天下的姿态穿过人群缓缓走到台上中心。
呜呼,这些人正是古代从秦到清的所有皇帝!两百多号人齐刷刷站在台上,似乎代表了古代封建社会的两千年!此时此刻,除了“朕是皇帝”外,“父皇”、“皇儿”、“皇阿玛”等呼声化作一片汹涌的海洋,淹没了“朕是皇帝”四个字。大家都沉浸在亲情的喜悦里,有的说道:“父皇,原来您还在世,儿臣想死您了!”有的说:“皇儿,你可瘦些了呵!”还有的道:“父皇,本朝疆域在朕手里继续扩大,朕没丢您老的脸!”顿时,这两百多号人徜徉在亲情的春风中哟!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则以血缘关系分组,有的分组人少,有的分组人多,譬如秦朝和隋朝行列中都只站着俩人,而汉朝和唐朝等行列则按着“世系”整齐排列,蔚为壮观。秦始皇只见秦二世站在身边,厉声诘问道:“为何只有你我父子二人?朕的万世江山呢?朕的万世子孙呢?”秦二世低下头,嗫嚅道:“这个……这个……”秦始皇紧接着问道:“为何二世是你?朕的扶苏呢?朕的大秦帝国呢?”秦二世心想坏了,自己逼杀兄长的阴谋终于还是暴露出来,以父皇的脾气还不杀了我?不行,朕是皇帝,天上地下唯朕独尊,就算父皇又如何,他是过世之君,朕才是在世帝王,一切朕说了算!也只有坚持“朕是皇帝”才能保命,唯有权利才能教朕呼风唤雨、为所欲为。想通此节,秦二世高声叫道:“你不是皇帝,朕才是皇帝!”秦始皇一剑刺出,欲斩此不孝子,秦二世跳向一旁,逃脱一劫。
各位皇帝们大部分都是子承父业,父亲皇帝与儿子皇帝之间也甚少权利冲突,不过现在大家同时现世了,当父亲的也不想传位给儿子——自己当皇帝多好!太上皇有什么味道?当儿子的其实也不愿意将来之不易的帝位拱手让人——交给了他朕怎么办?当皇帝多好!哪怕是老爹也不能保证帝位会再次归朕。
人性共通,扭曲的权利欲把亲情在一瞬间击打地支离破碎。
儿子继承父亲的帝位还好,然而这两百多号人里有些却不是子承父业,而是通过权谋斗争获取:叔父夺了侄儿的权,母亲夺了儿子的权,舅舅夺了外甥的权,甚至儿子直接夺了父亲的权……
于是,台上两百多号人除了黄口小儿外,心里想的都一般心思:朕若不是皇帝?朕的身家性命该如何保证?
整个台上一下子鸦雀无声,再没有“父皇”、“皇儿”这类暖心的称呼,取而代之的是尖利的“朕是皇帝”。大家挥舞拳脚,乱作一团,场面混乱得超出了李院士和赵教授的预料。这一场群殴也不知持续了多久,他们似乎在比武做皇帝,嘴巴仗不顶用,谁的拳头硬谁才是皇帝。呜呼,这些曾经在中国历史上叱咤风云的皇帝们,到现在个个狼狈不堪,蓬头垢面,那些小皇帝和老皇帝们都纷纷被打倒在地,地上躺着一滩滩鲜血。到最后,也只剩下秦始皇、汉高祖、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成吉思汗、朱元璋、朱棣、康熙、乾隆十人还保持站姿,打算为了“朕是皇帝”继续努力奋斗!
武则天手段残忍,为了帝位六亲不认,甚至亲手掐死了亲身女儿,可是在这场斗争中,还是被朱元璋一拳撂倒,躺在地上起不来。女人毕竟是女人呵,力气没男人大。
秦始皇对地上躺着的“尸体”熟视无睹,冷冷道:“朕是皇帝!朕是始皇帝!”
成吉思汗喝道:“别高兴得太早,这里还站有十人,凭什么你是皇帝?”
秦始皇吹着手上剑尖的血,冷冷道:“凭这把滴着血的剑。”
成吉思汗笑道:“朕手上的弯弓也不止能射大雕,还能射人,不管活人死人,都能射!活人射死,死人就再死一遍。”
这边秦始皇和成吉思汗的口水仗还在继续,那边,汉高祖紧盯着汉武帝道:“曾孙儿,莫非在高祖父面前,你也还要继续和朕争皇位?”
朱元璋对朱棣说着同样的话:“棣儿,莫非你还要和爹争做皇帝?皇帝爹先做着,过几年等爹驾崩了就传位于你。”朱棣心想:“你这话说得言不由衷,本来你把帝位传给了大哥,朕好不容易从允炆小儿手里拿来,朕如何能相信你的话?”朱棣并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