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西子湖畔烟雨蒙蒙。在这个美丽的季节,无意中邂逅了这传说中的人间天堂,仿佛饮了一杯陈年老酒。虽然这次短暂的邂逅来的匆匆去的匆匆,但是那久久未散的余味犹如西湖畔的龙井茶,教人回味无穷。
东坡先生有云:“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甚是庆幸,我竟第一次就闯进了东坡先生诗的世界。
沿着西湖一路漫步,踩着青石板,那路沿着西湖缓缓展开,两旁绿柳依依,在春风里缓缓飘动。正如东坡先生千年前所见,我也看见了“水光潋滟”,湖面波涛涌动,层层叠构,若是看不见对面的山,真教人疑心这恐怕就是海了罢。我一边走路一边反复吟诵“水光潋滟晴方好”,忍不住在心头反问:“东坡啊东坡,此情此景,为何却要‘晴方好’呢?”或许,晴天里的西湖别有一番风味吧,只是我可无福消受了。可是,当细雨蒙蒙的时候,不也是“山色空蒙雨亦奇”了吗?西子湖上,淫雨霏霏,天色暗淡,雨雾织成的网笼罩在西湖上,也笼罩在我的头顶。湖面波澜起伏,偶尔一艘仿古游船在湖面游弋,仿佛一片叶子随波飘荡。我举目远眺,湖的那边,树木葱葱郁郁,一座古塔像个蘑菇似的冲天站立,我疑心那是不是雷峰塔?若是,那白娘子还在不在塔的下面呢?我笑笑,为自己这个幼稚的问题摇摇头,那古人编造的故事如何能当真呢?不过,那优美的爱情故事倒还值得人留恋。在这苍茫的天地里,我似乎终于领略到了苏东坡“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喜悦了。
依旧沿着湖边的路走,听着湖水拍打着堤岸,我想这沉闷的撞击声一定穿越了千年,更古未变。换句话说,白居易、李白、张岱等人曾经听见的湖水声和我现在听见的一模一样,我竟然一瞬间受宠若惊。好不容易从这个思想世界里走出来,又看见柳树上栖息着一群白鸽,甚至有的飞了下来找食儿吃,对于往来的游人漠不关心。湖面一群鱼儿也不甘寂寞,摇晃着柔软的身段,在湖面游来游去,对于岸上的行人也不害怕,这让我有一丝欣慰了。突然间,忍不住在心头瞎想:若是能做一只白鸽或者一条西湖的鱼儿,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走到一处“集贤亭”,仿古建筑,从堤岸一直往水里延伸。我看着一群人走过去,有一股也想走过去。不过,过的几秒钟,摇摇头,心想:“集贤亭,集贤亭,聚集贤能的地方,我又是什么贤能呢?罢罢罢,走走走!走为上策。”我终于还是没有走上亭子。
我呆呆地望着湖水,忽然间间又记起王国维先生投湖自尽的事情。当然,王国维先生并非身沉西湖,据说是投进了颐和园中的昆明湖。是啊,像先生这种名家,也只有如西湖这般的昆明湖才容得下先生伟岸的身躯,若是寻常水塘哪里装得下先生渊博的躯干呢?更不用提闻一多先生笔下的《死水》了。我想着想着,若是寻死,估计也会一头栽进西湖,让湖水吞灭了身躯,让西湖几千年来积淀下来的人文气息紧紧包裹着这一具臭皮囊。好在我并非想寻死,背起包继续走路。我不敢再看湖水,真害怕看着看着想起王国维老先生竟也跟着奋不顾身地投进西湖!
当下时节,正是四月的莺歌燕舞天。美中不足的是无雪,当然,四月的西湖是不会下雪的,我眺望着湖面又记起明人张岱的《湖心亭看雪》。其中有云:“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中影子唯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介,舟中人两三粒而已”。寥寥数语,就为我们铺开了一个晶莹无暇的冰雪世界。我无比渴望能与张岱一起泛舟湖上,也无比渴望在湖心亭遇见两个金陵人而“强饮三大白而别”。噫吁戏,痴心妄想矣,痴心妄想矣。我依旧停驻在张岱的闲情雅致里,所以,若是今后有时间,找个冬季,觅个雪天,邀上一二好友“湖心亭看雪”。
四月的西湖,教人流连忘返,奈何我俗务缠身,终究还是不能拿壶老酒坐在西湖边自饮自酌,看看这西湖的风花雪月,品品这西湖的魅力文化。
西湖啊西湖,你这四月天的西湖,恍惚间,你不就是我在临安故地邂逅的千古美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