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六:出发前夕

本来,以叶少钧的身份,应该坐在众多弟子之首,长老位之下,这才能彰显大师兄的地位,不过因为来的太迟,叶少钧也不好不分场合再上去,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叶少钧便盘坐下来,听执事长老讲当下秦国边境发生的大事。

他分心之际,在众多弟子上扫视,果然没有看到叶方平,看来叶方平最后被吴生一击打的负伤不轻,或者魔气爆发后有一定的反弹,副作用,导致他不能及时敢来。

执事殿上,执事长老用真气凝出一副图,上面烽烟连天,延绵千里,长城上下,魔种人族都在厮杀,在争夺长城的地盘,刀光剑影,法术枪兵,每一处都是如此,尸横遍野,几乎入眼可见。

“魔种入侵长城,秦国这一处已经满目疮痍,哪怕有兵家及时支援,派出门下弟子抵御魔种,但战况依然岌岌可危,随时都会倾覆,区区一个宗门,要面对数以万计的魔种,只是螳臂当车,无济于事,不消三日,秦国所处的蛮荒长城便会被彻底攻破,到时候,秦国边境的土地都会沦为地狱,成为九州浩劫,生灵涂炭。”执事长老讲道,面无表情,就像一块千年老木,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了。

然后,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画卷,摊开,上面是道古圣人的画像,圣人双目微垂,已然有一丝灵性,画中道古圣人的手上,有一滴血在流淌,不是血红,而是漆黑无比,时不时在指间撞击,企图挣脱,只是画中圣人的掌心,如一个牢不可破的囚笼,任黑血如何,也逃脱不得。

黑血出现的刹那,就有一股无比邪恶的气息冲出,整个执事殿都是魔音阵阵,几个修为低的,没有达到玄境的弟子,直接吐出一口血,脸色苍白,差点晕死过去,就是玄境的弟子,也有不适。

只是一滴血,而且还是被道古圣人画像囚禁的黑血,就有如此威势,可以轻易灭杀一个玄境巅峰修者,简直不可想象。

叶少钧体内混沌气流转,意念守一,所有魔音在耳边,都没有干扰他半分,依旧神情如一,混沌气的玄妙,的确非比寻常,远超真气、魔气等。

执事长老扫了眼一众弟子,看到叶少钧竟然不动如山,僵硬的脸上也有惊诧,不过一下子就平静了,继续道:“这一滴是魔君的血,被兵宗老祖击伤,用法宝截留下来的一滴魔血,就是要告诉我等,这一次魔种侵袭,远不是小打小闹,魔种有一百零八王,三君,每一尊魔君都是地位崇高,能让魔君出动的,已经是战争,不死不休,有大目的,绝非寻常,这是黎民之难,比魏沂山犹有过之,我稷下学宫,我剑宫,势要救苍生于水火,责无旁贷。”

执事长老道,声音却毫无感情,就像在诉说一件寻常事,叶少钧听执事长老的说救苍生于水火,突然无端端想到吴生说的那句话——你说我吴生无法无天,其实真正无法无天是你叶少钧,是你稷下学宫才对,看看你们做的,是什么,是在替天行道,执天地权柄,不是无法无天又是什么!

不得不说,稷下学宫从存在至今,就像天道一样,维持着世间秩序,准确的说,是维护着人族的秩序,替天惩恶,行使天地的权柄,在九州诸侯以及诸子百家中,稷下学宫恐怕也差不多已是如此。

叶少钧这个念头一过,就不再去想,稷下学宫千年的宗旨和立场,是护卫苍生,以天下安危为己任,从九大始祖创开辟山门,创立稷下学宫开始,就数次抵御魔种,将人族从水深火热中解救,甚至亲自教导开化百姓,使九州何处蒸蒸日上,没有稷下学宫,就不会有如今的九州繁华盛况。

如此宏图大志,自然当继承,而且,稷下学宫是稷下学宫,有喜怒哀乐,有杂粮五谷,与天道不同,天道,是以万物为刍狗,哪怕魔种,也一视同仁,都在天道运转之内。

叶少钧对此深信不疑。

执事殿,执事长老将秦国现状一一讲解,说的清清楚楚,最后得剑主首肯,下令剑宫上下,境界在玄境之上的弟子全部即日出动,不得违抗,其中还有不少长老。

当下,执事殿所有弟子回去,收拾行囊包裹,准备出发。

“叶少钧,你且留下,我与你有话要说。”就在叶少钧转身欲离开之际,高高在上的剑主突然睁开眼,瞳孔就像两把上古神剑内敛,虽然锋芒不见,但依旧让人感觉阵阵心悸,像是蛰伏的通天神兽。

这感觉,比那滴魔血更加直观,更让人冲击,在那眼神下,叶少钧感觉自己无所遁形,所有一切都被看穿。

叶少钧垂手而立,躬身道:“师尊有何教诲。”

“你能重铸道基,也是福缘,世间讲求因果循环,你因魏沂山一战损坏道基,却又因魏沂山而重塑道基,更胜往昔,求得混沌,冥冥中也是必然,不过,你重铸混沌道基,会成为众矢之的,被有心人设计谋害,魔种都不会放过。”剑主轻轻一弹指,一道剑气直接钻入叶少钧的社稷令中,顿时,叶少钧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势所扰乱,自己就像被藏起来了一样,感觉十分明显,显然是剑主用手段遮蔽了叶少钧的气息,防止他被人看透底细:“只要你社稷令在身,哪怕魔君不细细探究,也无法看透你的底细,去吧,秦国边境,关乎社稷,世间万象,也是历练之地。”

“多谢师尊。”叶少钧拜谢,稍稍犹豫,他想到叶方平魔化的事情,不知当说不说,但转念之间,叶少钧就将之压在心底,倒不是叶少钧不信任剑主,而是拿不出真凭实据,稷下学宫,忌讳信口开河。而且剑主既然知道他的混沌道基,想来魏沂山的事情,恐怕也心里有数,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手段神鬼难测,难以想象,叶少钧与其妄言,还不如不言,到时候拿真凭实据说话。

叶少钧退出执事殿,从悬剑锋下去,有一个头发短的几乎是个光头的少年等在一边,与叶少钧差不多年岁,嬉皮笑脸,看到叶方平过来,连忙靠近,都差点扑上去,是一点也不见怪,笑道:“叶师兄,这次去秦国,我就跟着你了,到时候是生是死,师弟我这条小命,就全靠你照着了啊。”

这短发少年,看着平平无奇,手无缚鸡之力,但却神光内敛,双眼漆黑,如一汪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