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面色一沉大袖一甩道:“哼!让他进来。”
殿外通传太监清了清嗓门,“宣!御马监西厂提督汪直谨见。”
随后一阵零碎的脚步声传来,不多时身着嘉靖御赐麒麟补的汪直满面春风进得大殿来,丝毫看不出任何慌乱,举止神态间轻盈自若,入得殿来立马左手扶膝,右手下垂,单膝下跪,俯首平视嘉靖。
“臣汪直恭请皇上圣安,此番前往辰州府沅陵不辱圣命,一切遵照圣上旨意处理妥当,龙骨正安全运往宫中路上,指日可待,特来谨见。”汪直面不改色说道。
嘉靖听罢神色一缓,“此事除你与魏忠贤二人外切记不可让他人知道,等东西一到就把方术士给朕请进宫来,沿途秘密行事无须请示。”
“臣明白,只是那方淌锝身份一直查得不甚明了,至其父母因明器一案双双入狱后此人便被其夫娣领养,仅过了十日不到便一场大火致其夫娣全家惨死却唯他一人得已存活,实乃诡异。这事之后此人沿途乞讨整整三年直到其满十岁后便下落不明,前后失踪整整四十四年,实在是疑点诸多;而现如今此人却不知于何处修道炼丹成无量天尊,跑到陛下面前妄语始皇帝的长寿丹方与龙骨密境一事,臣认为此人所言有待考究,还望陛下容臣查清此人底细在做安排为好。”汪直一席话说的诚恳万分让嘉靖也为之沉默起来,此时此刻的汪直应该说是充分站在皇帝的立场考虑着,忠心可见。
“方淌锝这人所图不过荣华富贵、金银美女,他若是用谎言欺骗朕从而得到自己想得到的这一切,那么他有生之年将要失去的可远远不止这些,方淌锝是个聪明人,朕相信此人不会如此寸光,若仅是想要从朕这里得到这些虚华也无须编制这诸多故事来哄骗;不过卿之所言也不可不防,方淌锝就全由你去安排,但务必保其性命,更不可让他接触到内阁和东宫的人,这你可明白?”嘉靖认真的看着汪直说道。
汪直脸色一正,“臣明白,誓死保全方淌锝,绝不让他离开臣三步之外。”
嘉靖满意的点了下头,“起身吧!此事就不必在多言了,朕此番传你前来是有一事想你能如实回答,断不可有丝毫隐瞒,是何事你可心中明白?”
汪直心中一阵嘀咕,怎会不知但面色却是不改分毫,平静回道,“臣这段时间一直在外为陛下之事操为,诸多事宜也无暇他顾,所以恕臣愚昧,不知陛下所言何事?”
说完汪直把头微微抬起,满脸疑惑望了过去。
嘉靖神色为之一缓,温和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与忠贤了。”
汪直面色平静,心底一松;“即为君臣,食君之禄奉君之事,能帮陛下分忧解难乃臣之荣幸,祖上积德,又何来辛苦一说;臣斗胆一问陛下所说之事为何?若臣有半句假话欺瞒陛下自当以死谢罪,万死不辞。”
汪直一通激进的言辞让嘉靖犹豫起来,但突然面相一板,随手抄起书桌上的一分橘黄色奏疏向汪直头上一仍道:“朕与你和魏忠贤二人相识也十年有余,至朕入宫以来尔等可谓是尽心辅佐,鞍前马后,既有功劳亦有苦劳,是以那日早朝刘安不远千里冒死进言,于满朝之上欲诛你二十七条滔天大罪,朕才会力排众议将刘安安抚下来,奏疏以在你面前,眼下你又有何话可讲?”
汪直神色不定,埋头翻看这本可制他于死地的奏折,脸上早已殷红一片,当看到‘权奸’两字时,眼中现出了浓浓杀机,只听得咔嚓一声,一道深深的裂纹出现在了奏折之上。
汪直赶紧将奏折置地惶恐不安道,“臣因一时不察,有损奏疏,请陛下责罚。”
嘉靖眉头轻皱,“无碍!刘安所言若当真属实你可知是何下场?其上任意一条罪名都足以把你抄家问斩身首异处,朕却将此疏压了下来,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汪直努力压制住心头怒火,眼泪瞬间涌现而出,佛起衣袖假作擦拭状,悲痛万分,抽泣良久语带哭腔道:“臣早有属下密信于我,说这宁远侯乃前任蓟辽总督陈思化之异父兄弟;臣因之前奉圣命查出这陈思化与旧元部下密切来往意图不轨,证据确凿之下陛下将其问斩,但顾念他保卫大明疆土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免其满门之罪,可谓皇恩浩荡。”
嘉靖深思片刻额首道:“陈思化乃朕得力膀臂,至朕登基这二十九年来边关一带虏患猖獗,民怨沸腾;陈思化担任蓟辽总督以来一直尽心尽力战功卓越,乃边关将领统帅之榜样,朕实在想不明白何以会有投敌之举?杀陈思化是万不得已之事,否则难以服众,至于免其家人之罪算朕网开一面吧!”说完嘉靖一丝落寞看向大殿之上叹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