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瘫坐在树下，手无意识地搭在肚子上。她怔神之际，不老境缓缓修复着她受损的根基。不知日升月落多少轮回，林照终于接受了伏齐尧离开的事实。肚子上的手攥紧，伏双是伏齐尧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了，——虽然她隐隐感觉到，伏齐尧最后的选择，与伏双有关。

不过不得不说，伏齐尧确实了解林照，林照从来都是活在一个寄托里的。从前的寄托修炼，适他的依人，以及，对现在的孩子……

林照小心引导元力，察觉到伏双无恙，从刚刚起就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隔篁竹，闻水声。

林照循声到了溪边，看着水中倒映着的自己，俯身。涟漪散去，不平缓的镜面中，那个蓬头垢面的自己已不再。低眉，看着唇红齿白的自己，林照抿唇。良久，她自嘲一笑，她果然很坚韧。

林照走了一圈，只见不老境环境清幽，灵气十足。然而除了她和肚子里的伏双，却再没有见到其他的生灵。

回到刚栖身的大树旁，赫然发现多了一座房子。林照稀里糊涂地被一阵轻柔的风带了过去，又顺着不老境的意思吃了许多灵果，倒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安稳住下。

林照除了偶尔会化作龙形，数数日子，剩下时间几乎都在整理须弥袋中的各类书籍、不时写些什么。她第一次当母亲，也将会是第一次当老师，她不敢只凭本能和经验。

阵痛袭来，林照蜷成一团，本能地化为冰龙本体，龙声呜呜。龙蛋滑出后，林照龙尾摇曳，三十丈的龙身将蛋轻轻围住，开始了孵化过程。

龙族本源如缕，掺着些许不老境的规则，从林照的身体里不绝地传入龙蛋中。

早就忘了时间，林照的全部心神都在那枚龙蛋上。破壳声传出，林照龙躯一颤，化作人形。她凑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已有裂痕的壳，花纹繁奥。瞬间如摄魂一般，林照心神动荡，她竟觉得自己已至当下世界极限的修为，有了要突破的迹象。

元力翻涌中，林照眸中一下子盈满了泪，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伏齐尧为什么最后会选择神归大地。伏齐尧生命的补充来自不老境的本源，她现在突破，不老境的法则也会不完善。伏双与不老境之间的联系未可知，但无疑是密切的，他们都不敢拿孩子来冒险。没有丝毫犹豫，她自斩修为。

她呕出一口血，却无暇去调理——伏双快要破壳而出了。

白龙小小的身影放大在不老境上空，林照笑，她和伏齐尧的付出没有错。伏双的血脉之精纯，乃现今龙族第一人；看图腾周围萦绕的味道，她知道，伏双以后走的，一定会比所有人都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