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从格雷福斯进入劫持现场开始,绝大部分内容都是格雷福斯对德莱淼的规劝过程,伴随着前者诚挚耐心的言语,德莱淼躁动不安的情绪似乎已慢慢平息,而父子间的亲情更是让他无法割舍,终于他不再纠缠于与萨姆的债务纠纷,而是向格雷福斯提出要抱抱自己的孩子。
“把炸弹放下,松开人质,这样我才能放心把孩子给你。”在录音中,格雷福斯用抚慰的语气说道,“你不用有什么顾虑。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现场随即陷入短暂的沉默,德莱淼没有说话,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格雷福斯又继续展开努力:“你还想不明白吗?对你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如果继续错下去,把你的妻子,你的儿子又放在什么位置?”
“儿子,我的儿子……”德莱淼终于发出喃喃的念语,谁都能从这语调中听出,他固执的精神防线已经到了崩塌的边缘。
“来,孩子,回头看一看,叫声‘爸爸’。”格雷福斯此刻温柔的话语显然是对怀里的孩童所说,而他的目的就是要用父子亲情对德莱淼进行最后的召唤。
片刻后,清脆的童声响了起来:“爸爸,我的生日蛋糕买到了吗?”
这句话似乎刺中了德莱淼心中最柔弱的痛处,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癫狂的叫喊:“把我的钱还给我!还给我!”
“我真的没钱……”那苍白无力的辩解声自然是源于萨姆之口。
格雷福斯则焦急万分:“住手,请你冷静一点!”
“混蛋!你撒谎,我要杀了你!”德莱淼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末途的野兽,嘶哑绝望,令听者毛骨悚然。随后他的话语声又变成了剧烈的喘息,像是正与什么人产生激烈的厮打。
“住手,都住手!”格雷福斯大声喝止,但他已无法再控制局面。
直到枪声响起,“砰!”一切终于结束了。
那段录音也到此为止。不过会议室里的众人一时间却全都默然不语,似乎难以摆脱那段往事在他们心头笼罩的阴霾。
良久之后,还是凯特琳打破了这令人倍感压抑的沉默气氛。
“你有什么感觉?”她看着刘闯说道。
“是吗?”蔚立刻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来,“还有菜园子?我现在就想去看看呢。”
“就在屋后。”费德提克伸手一挥,“加文,你带蔚过去,拣最新鲜的果蔬,多摘一点过来。”
加文应了一声,领着蔚往院外走去,古顿便坐不住了,打了个招呼也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威廉,我们也过去帮帮忙吧。”凯特琳一边吩咐自己的同事,一边也想站起身来,但这时她的身体却一滞,被费德提克在桌下用脚尖勾住了小腿弯。
凯特琳心中一动,便顺势凝住了身形,一旁的威廉不觉有异,自顾自地追出院子去了。
费德提克目送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屋后,这才转头对凯特琳道:“凯特琳,我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哦?”凯特琳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毛:既然费德提克搞得这么神秘,这东西必然会有些玄机。
费德提克把手探入上衣口袋,摸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凯特琳认得那是一卷微型磁带,在电脑时代之前,警方常用此作为监听录音的工具。
而费德提克不等凯特琳发问,便主动解释道:“一三零案件的时候,格雷福斯进入现场时佩戴了监听设备,因此当时的状况是有录音资料的,当年因为我出于保护格雷福斯的目的,在警方记录中隐瞒了许多事实,为了不让真相埋没,这卷录音资料我一直保存着,你拿回去听听吧,德莱淼被射杀的前后经过都在里面。”
凯特琳伸手收起那卷录音,同时略有些奇怪地问道:“您刚才怎么不拿出来呢?”
“我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费德提克眯着眼睛说道,“因为这录音带里的某些内容是不能让那个孩子知道的。”
听到这话,凯特琳心中不由得一惊,同时品出了两层隐义,她立刻便压低声音问道:“您觉得我身边的人会有问题?”
费德提克没有直接回答,他沉吟着说道:“据我了解,四一七案件的档案只保存在警察局档案室里,并没有录入到电脑库中。如果说nesis从来没看过那些档案,你觉得有可能吗?”
费德提克的话语有些跳跃,但凯特琳非常理解其中的逻辑关系,nesis凭一己之力查到了四一七案件的真凶,如果说他从没有参考警方此前的档案记录,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但警方的记录又只保存在警察局内部,nesis要通过什么渠道才能得到呢?
这个问题不想则已,越是深想便越是骇人,须臾之间,凯特琳的额头竟渗出了汗珠。
“你也不用太紧张了。”费德提克此刻反又宽慰凯特琳道,“我也只是随便猜测,并没有什么凭据,不过既然你有心阻止那孩子继续作恶,我们就得格外小心才行,所以这带子里记录的真相,暂时只能让你一个人知道。”
第一个问题尚未解决,第二个问题又紧跟而来,凯特琳紧蹙起双眉:“难道您刚才描述的都不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