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米非常渴望能在这样的情境中手持猎枪,好好地过上一把瘾,但这样的愿望却难以实现。
一枚猎枪子弹十五元,一个飞碟靶盘一百元——这是飞碟射击的经济代价,这意味着汤米一天的工资也不够支付一次射击的费用,能够玩得起这项运动的人都是些既有钱又有闲的享乐阶级,这些人往往是些年纪轻轻的公子哥,他们穿着名牌,驾着名车而来,身边则免不了跟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这些人靶场内一泡就是一天,上万元的消费就像汤米抽了支香烟一样简单。
他们有的是钱,而且他们的钱并不是自己挣来的——这是汤米看到这些年轻人而得出的推论。
不过这些享乐阶级的射击技术实在是难以恭维,十次中能有一次击中靶盘已属难得,当这种小概率事件发生的时候,公子哥身旁的女子们便会发出一片夸张的喝彩声,汤米就在这彩声中皱起眉头,厌恶他们破坏了射击场的肃穆气氛。
射击是一项严肃的事情,因为每一颗子弹的背后都有可能代表着生或死这两种极端的选择,这是二十年前汤米在特警队上第一堂射击课时,教官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便伴随了他的半生。
后来他转业成了一名射击教练,也总以此话作为他和学员之间的开场白,即使是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娱乐气氛的会所里,他也难以改变内心深处对于枪弹的敬畏情绪。
所以他讨厌那些人对于射击的游戏态度,他认为那是对枪弹的一种亵渎,可是他又无力改变什么,因为自己只不过是射击场内的一个教练而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令他厌恶的家伙正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自己的薪水就包涵在那一枚枚胡乱射出的子弹中。
在射击场呆的时间长了,汤米以经培养出一种特殊的能力:他每一个客人走进场内的时候,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的射术水平,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内在气质,但他确实能看出来。说得尽量简单一点:一个优秀的射手本身就能给人一种枪的感觉——在肃穆的同时又充满了力量感。
汤米对此已很少走眼。所以那个人的身影一出现在靶场中便立刻引起了他的关注。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他穿着射击服,风帽扣在头上,眼部则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虽然看不清年龄相貌,但他笔直的身板和行走时的力度却更能显示出此人一些本质性的特征。
他就是一支枪,一支汤米一直期待看到的,会行动的枪!
那支枪向着靶场内走来,似乎存在着某种心灵感应一般,他也很快看到了汤米,两个人的视线在瞬间对撞了一次,擦起了些许无形的火花。
汤米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了,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他无法想象那男子的眼神到底有多锐利,虽隔着墨镜也能射出如此摄人的力量。
男子此刻停下了脚步,他转头冲着不远处的一个服务生招了招手,服务生立刻殷勤地凑了过去,在男子身前聆听对方的吩咐,简短的交谈之后,服务生向着汤米所在的方位一溜小跑赶了过来。
“汤米哥。”他兴奋地招呼着:“你有生意了——那个客人点名要你去做陪练。”
“糟了,网吧!他会不会杀回网吧?”古顿诈咧咧地大呼起来,网吧此刻力量薄弱,他十分担心蔚的安危。
威廉有着不同的猜测。
“我和亨利警官说得很清楚,从今天下午开始,他就有可能处于nesis的视线中,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正在等着对手上门呢。”威廉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要和亨利联络,一旁的加文也点着头,显然他也认为nesis调动警方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寻仇创造机会,而亨利正是此前聊天中警方透露给对手的诱饵,对手得到诱饵后便匆匆离去,这对警方来说反倒是个好消息呢。
凯特琳却知道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乐观,在她心中,不祥的预感已经越来越占据上风。
“调出那端监控信号。”她忽然对古顿说道。
古顿当然明白凯特琳所指,他连忙操控着电脑,把从网吧发过来的那些监控信息调取出来。
如同电波图一样的曲线出现在众人眼前,有相对平缓的连绵“山丘”,也有突然拨起的尖峻“峰岭”。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古顿嘀咕了一句。
凯特琳没有时间回答,只顾按照自己的思路前行。
“nesis把十二年前所有特警队员的照片让加文前辈逐一辨认,就用这台电脑打开的,我要你找到他在这几个时间段打开的照片。”凯特琳用手指在监控曲线上点了几处,都是些曲线上非常醒目的“峰岭”,“峰岭”旁显示着监控程序记录下来的发生时间。
这样的要求对古顿来说并不困难,他三两下就找到了相关资料,几幅特警队员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其中一张众人都很熟悉,因为那正是警方给nesis设置的诱饵:特警队格斗教官亨利。
但凯特琳的目光却没有停在亨利的照片上,他的手指点向了另一张照片,那是一个黑瘦的男子,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
“是不是他?”她转向加文,神情凝重地问道:“当年那个狙击手,是不是他?”
“是他,可是…你怎么知道?”加文愕然瞪大了眼睛,当年那个狙击手的真实身份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即便是凯特琳也不应知晓。
“不但我知道,更重要的是,nesis也知道了。”凯特琳的声音愈发低沉。
这下不光加文诧异,威廉、古顿等人也是面面相觑,这次警方和nesis网上交流是经过精心布置的,即使nesis看出破绽,知道亨利不是当年的狙击手,他也没法知道真的狙击手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