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子半跪在隔间内的坐便器前,他的双手紧抱着坐便器的边缘,浑身的关节和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似乎正在用尽所有的力气要完成某件事情。
从他的姿态很容易猜测到他想要做什么,可答案却又是让人无法理解的。
凯特琳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杜飞,发现对方的眼神中也充满了疑惑。
“难道……难道他想钻到坐便器里去?”片刻之后,杜飞平举着戴白手套的手,喃喃地自言自语。
杜飞的话听起来荒谬无比,可这又确实是现场留给所有人的第一感觉。
男子俯着身体,屁股高高厥起,脑袋则深深地扎入了坐便器中,他的肌肉虽然早已僵硬,但很显然,直到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他仍在努力想要把自己的脑袋扎得更深!
此时,那个清洁工开始讲述自己发现死者的过程:“下午两点左右那帮办婚宴的客人就散了,我随后过来做清洁,这个小间的门当时从里面反锁着,我以为有人在使用,把别的地方都打扫完了,然后守在门口等着,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也不见有人出来,我有些纳闷,就过去试着敲门,里面没人答应,我就趴着从门脚下面往里看,发现有个人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我以为是喝多了的客人睡在里面了,连忙把门踹开,这个人当时的姿势就和现在一样,我想把他拉起来,可他钻得死死的,一个人根本拉不动,后来我们经理过来了,跟我说:别拉了,人早都死了,还是赶快报警吧!”
清洁工说这段话的时候,凯特琳虽然一直没有开口,但她的目光却在敏锐的四下扫动。
首先她关注的是隔间木门的搭锁,这是最普通的插销式门锁了,只能从内部开关,隔间四周的围板有一人多高,而围板附近又没有可供踩踏的物体,似乎难以攀爬,这些现场状况结合清洁工的描述,也许可以排除案发时隔间内有其他人员存在的可能性。
助手不等吩咐,早已把现场情形仔仔细细地拍了照片,这一步骤完成后,凯特琳和杜飞进入卫生间,来到了死者的身旁。
死者的头颅完全扎进了坐便器里,所以他直接暴露在外的身体部分就只有双手了,单是这双手便足以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虽然肌肤早已冰凉,血液也停止了流动,但那十根手指却仍然紧紧地扣在坐便器的边缘,手背上关节凸起,青筋浮现,那种蕴藏着的力量似乎足以把任何握于其中的东西捏得粉碎!
其实不仅是他双手,他的全身都充满了一种可怕的力量,即使他已经死去多时,那力量仍然没有消失,它使得死者的遗体与坚硬的坐便器牢牢地连在了一起,难以分开。
“队长,让我们来吧。”杜飞招呼了一声助手,两人分别抓住死者的两只胳膊。
不要说那个清洁工了,助手和杜飞合两人之力,累得满头大汗,才终于使得这个僵硬的躯体有了一些松动。
慢慢的,慢慢的,随着躯体的翻转,死者的头颅逐渐显现了出来。
由于长时间浸泡在坐便器底部的积水中,死者面部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色,衬得那双圆睁的眼睛分外血红!
极度外凸的,布满血丝的双眼,记录了死者留在人世间最后的情感,坐便器中的污水顺着额头的发际滑过眼眶,给人一种死者正在哭泣的错觉。
凯特琳的目光在这面庞上久久停留着,她似乎依稀能听见死者临终前的呜咽,那是一种充满了绝望和恐惧的非人声音
难道真如劳伦说的那样,有一个无比恐怖的恶魔在身后追赶着他?
凯特琳是典型的唯物主义者,对于这些神怪之事一直认为是人对未知事物的仓促定义而已。
比如一扇门,四周无人的情况下突然打开,一般人会感到恐惧,会以为有魔鬼进来了,殊不知只是门没锁好,恰巧刮了阵风。
任何事都有真相,这是凯特琳从警以来的各种经验给她的自信。
由于理工学院那边没有采集到什么有利线索,凯特琳决定还是再去看一眼杰克的尸体。
杰克的遗体还躺在警局的证物室,隔天就会办完相关手续由杰克的家人接走,随后便是与警局无关的葬礼。
在证物室,凯特琳再次看到杰克那诡异的面容,眼珠瞪得溜圆仿佛要暴涨出来一半,瞳孔已经失去色彩变得涣散,这是尸体不经处理都会发生的变化。
凯特琳慢慢靠近,看到了杰克那掩盖在蓝色裹尸服下胸口上密密麻麻的缝合线,可见杜飞已经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解剖。
既然已经缝上了,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凯特琳是不可以再把线拆开,尸体是没有自愈功能的,把伤口弄得支离破碎死者家属肯定会不同意,而且凯特琳也对杜飞十分信任,没有必要去多此一举。
唯一能值得查看的,只剩下那张充满惊恐的脸。
心脏耗竭是因为杰克过度奔跑身体承受不了这样的高负荷,耗竭的一瞬间就会失去意识,面容上是不会有丝毫变化,只会呈现死前几秒钟的样子。
而杰克这般模样,倒的确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凯特琳不由得回想起劳伦所说
“可能那个东西是随着杰克离开了吧”
想到这里,凯特琳拨通了杜飞的电话。
“喂队长,怎么了?”杜飞声音从话筒另一头传来。
“我是想问你,恐惧是跟其他情绪一样,由大脑掌控的吧?感受到恐惧的时候大脑会不会有变化。”
“那是当然,恐惧情绪是由大脑中一个杏仁状的结构控制,该结构称为杏仁核,在情况足够可怕时,杏仁核通过大脑中央部位的‘输出神经元’启动自动恐惧反应,从而分泌出一种叫做后叶加压素的激素从而造成生理上的变化。”
“哦是这样,我看你没有解剖杰克的大脑,所以问一下,我觉得应该再深入解剖一下”没等凯特琳说完,杜飞就在话筒里焦急的打断凯特琳的话。
“队长,这些等回去再说吧,刚才丽兹酒店打电话来,在卫生间发现了一名死者,我正在赶赴现场,刚要给你打电话你就打来了。”
“又有死者?”凯特琳惊疑道。
凯特琳放下电话久久不语,皮城这是怎么了,那些罪恶和狂徒,不是都被自己逮捕和驱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