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的秋天总是很短，一转眼冬天就来了，那个冬天对于邵浩全家人来说是个痛苦的回忆。

邵浩的小舅名叫凌波，刚满40岁就被诊断出肺癌晚期。

当邵浩从影像资料中看到凌波肺叶上那个肿瘤像是被子弹打过的洞一样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个冬天好像并没有以往那么凌冽刺骨，空气也没有那么通透干燥，天空也少见旭日暖阳，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像沙尘暴的前奏，那是在寂静和晦暗中提心吊胆的等待，等待着最不愿看到的那一幕的到来。

医学院附院的肺癌病人主要是由胸外科收治的，胸外科最权威的专家就是科室主任蒋建伟，也是医学院的硕士研究生导师，还是国内著名医学机构的专家委员，他主持参与的多个科研项目也纷纷获奖……

无论是在学院还是在医院里，蒋建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是一块金字招牌。因为学识渊博、技术精湛再加上蒋主任身材魁梧容貌庄严所以有个绰号叫做“蒋门神”。

有亲人重病住院，病人家属都会想尽办法讨好医生，无非是希望亲人能够得到负责任的救治。

这个熟人社会就有这么一个心理因素，托关系打招呼之后心里多少要踏实一些。而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了邵浩的身上。

可邵浩毕竟还是一个不起眼的本科实习生，根本没有机会和蒋建伟这样的大咖建立什么可靠的关系。

不过说实在的，像蒋建伟这样的名医，认真负责早已常态化，托不托关系其实都是一个样。

春节过后一直没有出现半点春天的迹象，凌波的病情开始恶化。食欲不振，呕吐，胸痛，气促，发热，咳血……

邵浩虽还不是医生，可亲人们总会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从所有人的眼神里都能看到对他的期望，而他却总是因为无法给出任何建议而内疚不已。

邵浩第一次感受到了上天对行医之人深深的恶意。既然现代医学无能为力，既然已经到了万般无奈的地步，或许也只有神仙才能挽救万一了。

“妈，我知道一个……神仙……要不……”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也就罢了，可是邵浩做为一个医学生说出这样的话，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专业和理智，话里充满了无能为力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