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做好了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抛在脑后的打算,夏晓曼一边透过车窗打量着外面的银色世界,一遍轻轻点了点头,应声道:“是,一直对小樽非常向往。”
“小樽确实不错呢。”那司机跟着说着,片刻之后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有些自卖自夸。不过即使在这里生活了近四十年,我还是觉得这里是我见过的最浪漫的城市。最适合你们这种小情侣来度假了。”
察觉出司机的误会,夏晓曼皱了皱眉。然而她忽然想到什么,没有开口纠正,而是转过头去看顾和泽。仿佛没有听见司机说的话一般,他此时正出神地望着窗外,脸上满是好奇兴奋的神色。
不知道为什么,夏晓曼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自从听齐安双说过顾和泽有抑郁症的倾向之后,她便非常担心。现在也是如此,以前想要和他划清界限的决心也忽然一下子消失了。她不是没有见过得了抑郁症的人,像是忽然失去了生活的希望一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那样的顾和泽,她不想看到。
路上的积雪很厚,虽然只有十几里的路途,但是司机开得极慢。绕着小樽的环海公路,夏晓曼能够看见铺着散碎白雪的堤岸,还有泛着微微波澜的深蓝的海水。
“真美,要是能够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顾和泽感叹着。
微微愣住,夏晓曼反应过来,应和道:“也,也不是不可以。我们不着急回去,你想住多久我都会陪你的。”
她小心翼翼地揣度着自己的措辞,紧捏着包包的手沁出细密的汗珠。里面的书脊微微有些硌手,夏晓曼拼命地回忆着,这是不是就是书中所说的避世情绪?想要逃避现实,想要逃到一个远离自己所在的地方生活。
态度一定要温和,要让患者觉得自己并不孤独,让他知道自己会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夏晓曼拼命地回忆着,口中不自觉喃喃自语。
“晓曼,你在念叨什么呢?”注意到夏晓曼奇怪的举动,顾和泽的眼睛里生出狐疑的光芒,他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夏晓曼,一双清澈眼眸仿佛能将一切看透一般。
心里一慌,夏晓曼的眼睛生出几丝慌乱,她立刻转过头去,不敢直视顾和泽的眼睛,“没,没事。”
“是吗?”顾和泽将信将疑,“今天一整天,晓曼都有些奇奇怪怪的呢。”他嘟囔着,红润的嘴唇嘟了起来,像是一个撒娇的孩子,片刻之后却又露出灿然的笑容,修长柔软的手指搭在夏晓曼的肩膀上,“不过没关系哦,不管晓曼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是,是吗?”夏晓曼“噗通噗通”直跳的心脏终于安分了少许,她松了一口气,“那,那真是太好了。”
抵达旅馆时已经接近傍晚,昭和风的旅店门口结了一盏米黄色的灯笼,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上个世纪。让人疑心在这雕梁画栋般精致的旅店门口,会忽然出现一会穿着和服踩着木屐的少女,一头柔然青丝,挑着一盏灯笼,轻轻踏过松软的白雪,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将行李安置妥当之后,顾和泽的身上出了少许的汗,他简单地冲了一个澡,走到旅店的大厅。旅店中央是餐厅,也是浓浓的昭和风,招一招手就会有穿着和服的侍者端着清酒走过来。
大堂里不止他一个客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边的两个人喝得醉醺醺的,似乎在争吵着什么。那两人俱是五短身材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喝得脸部发红,互相推搡着吵闹着,声音却像女孩子一般绵软无力。明明是在争吵,却像是在表演的漫才一般,你一句我一句。顾和泽心中好笑,却控制不住地盯着他们看了起来,手里端着一杯清酒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