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一梗脖子,还没忘了得瑟,“她一个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的……嘿嘿,什么都听我的!”
小武鼻子里一哼,“切,这吹的!”
“咋的,你还不信啊?”
男人拔直了腰,故意粗着嗓子,“白天儿,白天儿,来,给大伙倒酒!”
女人笑着应了,先给白常喜斟上了酒。
白算盘瞧着她,“南夜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
“你自己跟我说,你是啥意思?”
“我?”白天儿低着头,“爹,我都听你的!你咋把我带大的?我心里都清楚!只要你高兴,干啥我都没意见!”
“行!我没白养你!”
白常喜拉着女儿的手,引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天儿,你不用惦记我!我做什么事儿,心里都有数儿!你好好的过日子比啥都强!跟你实话说吧,我没打算再娶……”
话还没说完,有人一挑门帘,风风火火的就进来了,“村长过年好!哎呦,吃饭呢,我有口福,正赶上了!”
白天儿扭头一看,“方依依,你怎么来了?”
小武皱着眉,“我的天啊,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两天?一个女孩子家的,大初一就往外跑,咋那么疯呢!”
方依依呵呵一笑,微微咬着唇,“我愿意!”
眼睛里的东西最骗不了人……瞧着样子,她是喜欢武立勇了!
这可有意思了!
小武是匪!
方爸爸是警察……这一对儿以后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
白天儿立刻起身,“依依,桌上的人你都认识吧?老皮,南夜……这是方依依,上次杜鹃家的party,咱们都见过的!”
皮埃尔有风度,见来了女人,赶忙起身让座,白常喜扯着脖子向着厨房喊,“石头,石头,拿副碗筷来!”
小石头脆生生的答应着,果然把碗筷摆上了!
方依依性格爽朗,也没啥忸怩的,直接坐到了小武的身边,“哎,瘸子,我走这几天,你想我没?”
“想你?想你啥啊?想你叫我瘸子?我再跟你说一遍啊,方依依,你这类型的,不是我的菜!”
“滚啊!得瑟样!”
白天儿一看人家打情骂俏呢,挨着皮埃尔小声的说,“老皮,一会儿你跟我出去一趟啊!去看一块地!”
南夜急了,用筷子翘着碗边儿,“哎哎哎,懂点儿社交礼貌不?桌上坐了一下子人,你两说法语?合适吗?”
转头瞪着皮埃尔,“老皮,speak,english,ok?说英文,至少我能听懂!”
皮埃尔但笑不语!
吃完了饭,小武和方依依留下收拾碗筷,白天儿拉着白常喜,“爹,你带着我们出去转一圈儿,让老皮见见咱们农村的大好风光,顺便咱也看看那几块荒地!”
荒地?
看那个干啥啊?
白常喜纳闷的瞄了女儿一眼……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披上了大衣走在了最前面。
在村里的一亩三分地上转,白常喜就是老大,骄傲的像只大公鸡,昂着头,背着手,谁和他打招呼都一点头,“嗯呐!我闺女姑爷回来了!出去溜一圈儿!”
那副得意的样子,倒像身后跟的是省长!
眼瞧着路越走越偏,南夜小声的问女人,“这是去哪儿啊?老皮跟着干什么?天儿,你又打啥主意呢?”
“这不是要分地吗?我想着让我爹取点儿巧,别种大米白面了,种点儿葡萄!老皮是行家,让他帮着看看地!”
男人瞪着她,“白天儿,你这心眼子也太多了吧?你说实话,你把老皮弄过来,什么民风体验都是扯谈吧?你早就是想着让他帮你看地?还让人家毫无察觉地领你的人情!”
女人一吐舌头,“瞧你说的,多难听啊!这就是各取所需!老皮来玩得也开心,顺便给我指点一二,何乐不为呢!”
边说着话,边走到了后山,白常喜站在山脚下,大手一挥,“就是这儿了!瞧见没!这片山都是荒地,祖祖辈辈也没人开垦过!村里的熟地不够,村委会一商量,干脆吧!分山!谁有本事谁使,各显神通吧!改革嘛!上面都说了,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爱干啥?爱种啥?我们都管不着!”
白天儿好奇的问,“怎么个分法啊?是承包?啥条件呢?”
“简单,这么大片山头,一年給村里上交一千块!五年一签合同……其它的嘛?再议!”
白天儿转头问,“老皮,你是种葡萄酿酒的行家!我问问你,在这片地上种出的葡萄,以后能酿酒吗?”
酿酒?
南夜忍不住插嘴,“种葡萄也赚钱啊!干吗还酿酒?”
“葡萄谁都能种!没什么大的技术含量!一般都是卖成品,顶多做一些初步加工,利润没多大!酿酒就不一样了,酒水最赚钱!红酒将来会占领一大部分的酒类市场,如果我们现在就开始做,也许开始几年利润不大,可是边做边摸索经验,我初步打算用十年,做出一个自己的牌子,以后做的大了,说不定还能上市卖到国外呢!”
白常喜嚷上了,“多少年?十年?你要卧薪尝胆啊?”
“爹!做事业可不就是卧薪尝胆嘛!品牌都是要用时间打建经营的!要马上见利润也行,随便将就的把酒酿出来,找个塑料桶一装,连个商标都没有,马路边一卖,你做一辈子也成不了大事吧?得了,你别说了!先听老皮的意见吧!”
皮埃尔笑了笑,“你要是认真的呢?我倒是可以把我酒厂的工程师请来,仔细的瞧一瞧!不过,我只是总体而言的讲一讲,一般品种的葡萄,抵不过东北的低气温,必须将葡萄埋土才能越冬,一埋土,就要耗去你三分之一的利润,同是还会影响葡萄果实的质量,葡萄树的寿命,等等等等,并不是很划算!”
“那也就是说……没有利润可言了?”
“也未必!据我所知,俄国有一种叫vitis的品种,可以杂交出一种山葡萄,好像从一九三几年开始,吉林就有酒厂在酿红酒了!”
皮埃尔顿了顿,“酿酒是个技术活,对葡萄的要求也极高,外在的条件尤为重要,诸如温度,湿度,日照……都会间接影响酒的口味,所以即便是我家做了这么多年的酒,也不敢说每年的质量都一样,一年一个味道,这也算是一种乐趣和惊喜吧!”
白天儿笑着贴了上去,“那就把你家的绝活儿给我们透漏一点儿,一点儿就好,相信我,即便是再过几十年,也没有人能撼动你们家在红酒界的地位!”
这话不假!
至少在她生活过的2016年,savos一直都是千金难求的!
南夜扯着她的后脖领子,把女人拉回到了自己的身前,“和别的男人要保持距离!懂吧?白天儿,你胆子忒大了,当着我的面都敢如此放肆,你就是欠收拾!”
压低了声音,“你等我今晚把石头送走的!”
女人提醒他,“方依依还在呢!今晚你连我屋子都不能住了!死了那份‘浪’心吧!”
扭头对白常喜说,“爹,你说这片山一年承包费1000块?五年一续签?”
“啊!”
“这样吧!别管葡萄酒厂能不能建起来!这山我都包了,动动脑子,干什么都能赚钱!不过,我有个条件,我给村里1100一年,合同期限是20年啊!你回去跟村委会商量一下!就说咱家对这片山有兴趣!”
啥?
白常喜急了,“人家要1000,你给1100,你脑袋叫门給挤坏了?再说了,我连1000都没有,咱村儿谁家能拿出1000来,我管他叫爹!”
白天儿笑了。
1000块钱?
放在1980年是个大事儿!
包了片荒山,瞧着像是吃亏了!
可合同要签20年呢!
到了2000年……
这1000块钱,都不够买个手提电话的!
到时候是谁占了大便宜,那不是明摆着吗?
她也没解释,过去挽着白常喜的胳膊,“爹,你放心吧!承包的钱我出!以后建厂的钱,也是我出!反正你只管帮我照顾着,还有啊,万一赔了算我的,赚了?就都归你!”
白常喜定定的望着女儿,心里这个美啊……姑娘“能”着呢,哪儿哪儿都可心。
故意绷着脸,“呸,尽吹牛!哄我开心是吧?南夜家八成有点儿钱,可那钱都是你公公的!你们才多大,就有几千块钱了?到时候还不是尽熊我?还得我给你兜着底!”
白天儿小脸一扬,“啥啊?你不信我有钱?实话跟你说吧!我这个月赚了3000块呢!哦,一提起这个我想起来了,爹,军区里还有一个你的熟人呢!”
白常喜也没往心里去,兀自啪啪的抽着烟,“熟人?谁啊?”
白天儿侧头望着他,“谁?赵雪莲啊!不知道你还记得不?”
啊?
白常喜的手抖了一下……
烟袋锅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南夜又开始犯浪了,“天儿,你来,咱两一起睡!”
她瞄了一眼炕梢的孩子,心里飞快的斗争了一下……大年夜的,男人风尘仆仆的来了,想要搂着媳妇躺一会儿,也是人之常情吧?
虽然在医院陪护,两个人有时候也挤在一张床上,可那感觉总是不一样。
自己也希望安安稳稳的靠着他,实实在在的感受他……
再加上他软语一求……
心里喜欢他……
身体也向着他……
干嘛还要推脱矫情呢?
干脆吧!
背着身子脱了外套……
里面可没敢全脱……还穿了一套线衣裤,毕竟有外人呢。
一进被窝,
男人一把箍住了她,往怀里使劲一带,紧得像是要把她挤进身体里,“白天儿,你真行啊!除了皮埃尔,家里还有一个小武,他又是怎么回事?”
“啊?轻点儿!他是方一喏的小叔子,在城里得罪了人,上农村躲一躲,你还记得他吧?他去秦一剪家要过账呢!”
这么一说,南夜想起来了,“那他不是外面混的?”
“也不算吧?听说那个四爷跑路了,估计小武以后也能做点儿正当的营生!他武功底子好,也算是有个特长,将来肯定用得上!”
南夜把她拉的近了些,呼吸吹到她的脸上,淡淡的带着一丝烟草味,还夹着白酒的甜香,半带威胁半带娇纵的埋怨,“那皮埃尔呢?我不是说了,不让你和他走得太近?你倒好!直接给我来了个先斩后奏!要不是你在病房门口跟我喊那一嗓子,我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他气得手上也使了几分力,在女人的腰上逗弄的掐了一把,白天儿边笑边躲,又怕吵醒了孩子,软着声音求他,“别闹了啊!痒!”
男人的眸子暗了,窗外的弯月住进他的瞳孔,清亮的醉人……身子向前一靠,“说!你不听话,我该怎么罚你!”
“不知道!”
白天儿半眯着眼睛,像是个蛊惑人的小妖精……
嘴里说着不知道,心里可比谁都明白呢。
见了男人那副俊模样,心里也发痒,干脆飞快的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这下行了吧?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南夜最喜欢她软着声的求饶……一见她那副妩媚的样子,逗弄得来了劲儿,拉着女人的手到了自己的胸口,“白天儿,不骗你,有时候你一说话,我的心都跟着忽悠忽悠的狂跳!不信,你摸摸!”
摸啥啊?
她干脆把脸贴上了他的胸口……扑通扑通的心跳,说的只有两个字:要你!要你!
挨得近了,南夜的喉结滚动,颤热的双唇顺着女人的额头向下,在鼻尖上一点,又向下,蹭着她的红唇,顺着脖颈一直到锁骨……缓缓的折磨人。
白天儿微仰着头,鼻子里轻轻的吭了两声……
南夜刚要有所行动,
忽听的床梢有人说话,“妈,我要尿尿!”
哎呀!
我去!
正到关键的时刻呢,突然給掐戏了,谁不生气啊?
这轻轻的一声,仿佛就像是一大盆凉水,兜头盖脸的往南夜滚热的身子上一倒……瞬即就激得他发了火,压着声音低吼,“滚!尿去!”
石头朦朦胧胧中听到个男人的怒骂,一时之间有点儿懵了,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左右瞧了瞧,哇的一声哭了,“妈,妈……”
白天儿立刻拉开了灯,“嘘,嘘,石头,是我!白天儿!你睡毛了吧?你妈不在这儿!”
孩子抽抽搭搭的瞧着她,好像有些明白了,再一瞧她被窝里的南夜……半坐着,瞪着铜陵似的眼睛,说话是咬着牙的从唇缝里挤,“小兔崽子,尿尿啊?还得人陪着?”
这话給白天儿提了醒儿,“哎呦,还真的有人陪着!厕所在院子里呢,他也没去过啊!”
那时候东北的平方还没有上下自来水呢,家家户户的厕所都在自己的院子里。
南夜只能披着衣服起来了……这么一闹,什么心情都没了,边穿衣服边骂着,“等着啊!我一会儿给你塞茅坑里!”
石头来了劲儿,梗着脖子,声调也高了,“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我就喊我爹!”
话没说完,真就扯着脖子对着西屋喊上了,“爹,爹,你看啊……”
白天儿合身扑了上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大半夜的,他闹起来,丢脸的是屋里的两口子,“行啦啊!我陪着你去!”
向着南夜一点头,“你别管了!别撩他!”
男人有些懵了,“他爹?他爹是谁啊?”
把西屋里的人想了一圈儿:
老皮?
小武?
不可能!
还有谁啊?
白常喜?
南夜的眼睛都瞪成了玻璃球,“白天儿,你爹,你爹……你们老白家啥时候有儿子了?”
“放屁!”白天儿照着他胳膊拧了一把,“等我回来的,回来再跟你说!”
陪着孩子去了厕所,回来又哄着他睡了,这才把今天的事情,給男人小声的学了一遍,“就是这么回事儿!那个王春兰也是个泼辣户,吃准我爹不敢跟她动手了,干脆把孩子往这儿一扔,耍开臭无赖了!她一个孤儿寡妇的,我爹还能咋办?”
南夜捂着嘴笑,“那个小寡妇这招也够绝的,哎,她长得怎么样?”
女人斜睨着他,“你啥意思啊?有啥想法啊?”
“我?我这辈子除了你,对别的女人是没啥想法了!”南夜耸了耸肩,“有想法也是为你爹!也没啥不对的!他还没到50吧?比小寡妇大一轮?正好啊!再组织个新家呗!你还别不乐意听!你嫁人了,常年不在他身边,你爹一个人把你养大了,也是时候给他找个伴儿了!顺带有了个儿子,也算是老白家有后了!”
一句话提醒了她……
白常喜又当爹又当娘的十八年,真是不容易,如果再建个新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爹眼光才高呢!他有点儿歪才,自己又是村长,这些年给他介绍媳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他都没往心里去……”
南夜叹了口气,“所以我挺服你爹的!为了怕后妈虐待你,硬是单身过了十多年,我爸呢?叫着挺好听,司令员!可惜,对子女也是司令员!从来就不是爸爸!”
“也别这么说!你爸也许有苦衷呢,也许……”
南夜立刻打断了她,“别说我家那些事儿!烦!”
想了想又问,“那天你给我说,你要开个小服装厂,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用钱不?想买缝纫机吗?有什么要用我的地方,你就尽管说!”
“不用!我这次party赚了小四千呢!”
“多少?”南夜有些不敢相信,“四……千?一个月不到?国家领导也没你赚的多啊!”
“啊!不到四千吧!关键是什么我都没花钱,除了給法兰西餐厅的1800,还有秦家做衣服的费用,其它的诸如场地装潢,人工搭建,这些都是谭明給出的!还有模特和t台,这些都是赵雪莲給派的!你算算吧,再减去一些零七零捌的开销,我可不就剩了3000多吗!”
南夜伸出了个大拇指,“行啊,媳妇,真没看出来啊!我还开什么飞机啊?以后你养我吧!”
白天儿也没理他,接着往下说,“然后,正好赶上人家淘汰一批缝纫机,我手头又用现金,正好了!我就把小厂子办起来了,大武那边也装修好了,初六准保就开张!开张之后要卖的衣服,我也能自己设计!这一年我就攒好第一桶金,以后有机会了,再盘个大一点儿的厂子……”
“哦!”南夜低着头,“白天儿,我跟你说清楚啊,你做事业我不反对,可也不能耽误家庭,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要想两头都好,一定不可能的,结果就会像是我爸爸似的!我问你,你……你想过生孩子没?以后有了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生孩子?
她吓了一跳。
说实话,自己两辈子也都没考虑过这件事儿!
孩子是一辈子的责任,全天24小时的工作,全年无休假,还永远没有离退休!
她心里真是有点儿怕!
怕这么大的一个责任!
歪着头望着南夜,见他的脸上都是掩不住的期望,不由的就搪塞着,“你想要孩子了?南夜,是不是有点儿早啊?”
“我也没觉得早!现在都实行计划生育了,早晚也都是生一个,早生呢?说实话,也不是坏事儿!我是真心的想看一看咱两的孩子到底会是什么样?是长了你的眼睛,我的鼻子?要不就是咱们俩的综合体,有你的笑,有我的霸气……”
他的目光了带着幸福的憧憬……女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打断他,“我小时候瞧着我爸妈吵架,心里就暗暗地许过愿,将来等我有了孩子,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他,既不像我爸似的不闻不问,又不像是我妈似的过分溺爱,也不对孩子有期望,只要他平安快乐就好!”
“南夜,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现在还太年轻了,你也刚入伍,等几年吧!”
一抬头见男人的脸色不好看,就迟迟疑疑继续,“呃,等……两年吧!最起码,也要等我20了吧?什么都稳定稳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