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焉,雁断回笼了目光,他不是性格懦弱之辈,这些猜测还不足以让他心神动荡,失了分寸。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雁断凝神掐诀,脚下鲜红如血的长剑,立时轻吟一声,刹那间划破罡风,幻作一道长虹激射向不远处的高峰。
长门山是一座普通的山,至少对旁别之人来说,长门山并无出奇之处。
长剑悬空高山前,灰衫少年垂手停立剑锋,这里是他踏过最迥殊的山。
三年之前,初秋有雨落衣衫,长门山巅,少年救下染血的玫瑰。
一年之前,初秋之夜花好月圆,长门山腰边,少年发现呵护备至的玫瑰,藏着杀人的毒刺。
当那柄长剑从身后穿透胸襟,血色自寒光茫茫的剑身淌落衣衫,雁断愣住了,惊住了,懵住了。
待得三尺青锋抽回,胸膛破开了伤壑,心口了豁痕,鲜血如流水般潺潺涌出湿润了衣襟,他回过了神,有泪流止不住地滑落苍白如纸的脸庞。
那是他迄今为止,最后一次的流泪。
月色美得不真实,雁断呜咽了两声,脚下踉跄了几步,晃如蹒跚学步的孩子,脸上不知是惘然,亦或是不信,又或是无措。
总之血滴落了几点,他在恍惚中翻下了山。
耳边啸风呜咽,雁断看到了山腰边,一袭紫裙的少女,持剑而立。
太高太远的距离,他看不清少女倾城的绝艳容颜,只见得那长剑折射的月光,寒到心碎,只听得那冰艳到绝情的声音,冷入脊髓。
“除了活着,我什么也不需要。”
待得砰然坠地,山腰少了倩影,耳畔无了冷言,少年眼底充斥血腥,脑海弥漫绝望。
那,皎月惨白到凄凉。
那,长门山依旧是长门山,雁断不再纯单。
空悲切,灰白少年头。
那将末,长门山脚林内,雁断斩了一地血肉,惊惧了一片妖群。
夜终,瑟瑟发抖的藏躲妖兽,记住了胸口染血的提刀少年……
三年前的长门山,留下了少年的懵懂情意,一年前的长门山,葬入了少年的所有单纯可笑。
重归此间山,雁断心脏一阵的抽搐,鼻间仿佛染上了那夜弥漫的浓重血腥味。
无限悲哀上心头,雁断眯了眯酸涩的双眼,那一幕历历在目,无法释怀,亦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她为何要杀他,更无法理解……他苦痛着心殇,却为何不恨她。
分明心底盈满了悲,眼底溢出了冷,却提不起一丝的恨意。
许是不够无情,不懂如何去恨罢。
习习凉风拨弄着灰白的发丝,雁断敛起心思。
至少,他还有足以全权信任的兄长,不是么?
吐出一口浊气,雁断理了理头绪,神念动,御剑上山腰,入了遗迹。
说是遗迹,实际不过修士从山腰挖出的一个洞穴罢。
按照宁长生记忆中地图的路线,雁断在遗迹中不停摸索着。
夜色与漆黑,向来不是修士需要头疼的。
在他们眼中,黑夜即为白昼。
七拐八拐的遗迹通道,并无岔路,雁断只走了不过半柱香,便已到尽头。
遗迹内山岩通道的尽处,是一开阔石室,上圆下方,岩顶呈半圆弧形,光滑异常。
在石室在里侧角落,有一盘膝骷髅,身上覆着破旧腐朽的长袍。雁断的四张纸符及纸符说明,正是从骷髅身旁所得。
按照地图的提示,这里并非尽头,雁断仰面看向穹顶,沉息运气,卒然间高高跃起,一掌拍在岩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