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血才终于止住了。
老爷子紧拧的眉也终于舒展了些,站起来,居高临下望着沙发上坐着的两人,“明天之前,去民政署把离婚证办下来!”
这是命令,不容拒绝的命令。
叶惜手一抖,手上染满血的毛巾啪的一声落在地上,上面粘稠的红刺得她眼睛疼。
老爷子无论说什么,她都没有反驳的余地,也没有反驳的资格。
慕景骁却忽然扬声道,“我的婚姻,我自己说了算。前些天您问我时,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今生今世,我只要她!生生世世都只要她!”
老爷子抓起旁边的实木礼盒就要再往他身上砸,被老太太拦住了,“你是想要把他打死才开心吗!”
握着礼盒的手,颤抖了下,目光落在慕景骁额头的伤口上,到底是砸不下去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来,摆摆手对叶惜道,“坐。”
叶惜局促地坐下来,只听得他道,“叶家丫头,说实话,在知道你的身世之前,你和景骁的婚事,我是乐见其成的。”
老爷子前所未有的平心静气。
叶惜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
他接着道,“我承认,之前想让景骁找个在政治上对他起码能有那么一点点帮助的人,后来,看到小宝那么依赖你,青竹那样离不开你,我动摇了。
我开始跟老太太一样,打心底里希望你能和景骁在一起,只要两个孩子幸福快乐,比什么政治、权力,重要得多。”
他顿了顿,“可是,万万没想到,你是白井心的孩子。不是老头子我心胸狭窄,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你是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承受丧子之痛和多年政治打压,你会同意一个死对头的女儿嫁进家门吗?”
叶惜嘴巴张了张,发现自己已经哽咽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老爷子拄着手杖起身,“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自己离开,别让我赶你走!”
慕景骁回抱住她,轻抚她的后背,“别怕,有我在。”
她在他怀里重重点头,这一刻,除了信任他依靠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抱了她一会儿,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坐下,吹头发。”
叶惜点头,靠在单人沙发上,吹风机在头顶呼呼响起,暖风从头顶钻到颈窝里,她却觉得冷。
头发吹到半干的时候,叶兴国、凌君仪和白井心从楼下上来了。
三人站在门口,皆是无话。
许久,白井心才哑着嗓子道,“对不起,这灾难,是我给你带来的,今天的婚礼,我也不该出现。”
叶惜站起来,走到三人面前,微红着眼睛,“回去吧,姥爷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别让他担心,就说我这边没事,会解决好的。”
凌君仪摇头,眸中赤红一片,脸颊上有未干的泪痕,双瞳深处满是担忧。
拉住她的手,“惜惜,你跟妈妈走。”
叶惜回眸,慕景骁就站在她身后,视线由上而下落在她身上,虽然没说话,但她明白他黑眸中藏着的挽留。
她努力笑了下,从凌君仪手里把手抽回,“妈,我和景骁已经结婚了,夫妻一体,所有问题,都该共同面对。”
凌君仪知道劝不了她,只能先离开。
慕家的两位大家长慕淮远和沈云芝是半小时之后上来的。
叶惜坐在沙发里,早上还欢欢喜喜送她新婚礼物的两位老人,一个比一个沉默,就坐在她对面。
许久,还是是向来慈爱的老太太先开了口,打破这死寂一样的沉默。
她伸出有些枯瘦的手,眸中泪光闪闪,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孩子,奶奶一直很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可是你说说,你怎么会是白家的女儿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老太太边说边哭,即使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夏欣说的是真的。
叶惜眼眶酸胀,灼热的液体无声坠落,砸在木质地板上,不一会儿就被地暖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