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巨大,装饰古朴,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溪回正在殿内左摇右摆,希望找到他想见的人。
本来空无一物的巨大座椅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人,正看着溪回发出温暖的笑意。
溪回盯着年轻人大喊:“为什么!”
“当啷~”铁器落地的声音响起,洛狸顾不上掉落的铁碗,跑到满身大汗猛然坐起的溪回床前。
“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害怕!”洛狸双眼泛红,眉目间还残留着浓稠的悲伤。
“……?”溪回左顾右盼,最后凉目光停在了洛狸的脸上。
“你昏迷十天了。”洛狸笑中有泪。
十天前,虞离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救了溪回和洛狸,自己也倒下了,这一倒,就是七天。
十天来,野原似乎失去了生气,往日灯火映天的野原街,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随处可见的哭声和忙碌修屋立碑的人们,才能让人看见一丝欲死的生气。
“虞叔叔、獒哥、陆鱼、海菜、谷子、野王叔叔他们呢?”醒来的混乱只持续了瞬间,溪回想起了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那一天。
“……谢谢你救了我。”洛狸没有答话,手中泛出白光,按在溪回胸口。
一股暖暖的气流从胸口流向全身,溪回感觉到体力渐渐回来了。
但心却很冷。
没有再问,不知他心里的几个人,有哪些永远见不到了。
不想知道,不知他心里的几个人,有哪些永远见不到了。
溪回愣愣的看着窗外,阳光刺眼,空气中还残留着腥臭的味道。
溪回突然希望希望自己还能睡下,一睡不醒。
野原街上,人们依然在忙忙碌碌着,虽然野原发生了人们几乎无法承受的巨大悲伤,但很多人还是承受了过来,继续生活。
只是走在野原街的溪回,却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满满敌意。
溪回还是起来了,他必须去看看已经在海菜和谷子木碑前呆了十天的陆鱼。
走出野原北街,曾被血渗透的大地还散发着一股血腥味,在靠近海的岸边,陆鱼坐在那里,眼前有六个小小的木牌,还有一把短剑分成两截插在地上。
一截剑身,一截剑柄。
“溪仔,你醒了。”陆鱼没有回身,很多天,除了来给他送餐的洛狸,再没有人在他身后驻足。
“嗯。”溪回走近,看着有两个木牌上面写的“海菜”和“谷子”。
洛狸对着两个木牌静默。
“对不起。对不起。”一声说给海菜和谷子,一声说给陆鱼。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海菜和谷子吗?”陆鱼没有回应溪回的道歉,而是没头没脑的问道。
“为什么?”溪回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顺着陆鱼的话问下去。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两个可不叫这个名字。”陆鱼抬头看着天空。
九年前的野原四分五裂,最恶的几个暴徒每个带领数十或数百人,在这片小小的土地上杀伐不断,肆意蹂躏。
其中,势力最强者名为屠夫。
“小子,服不服?”
“!”
某日,七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将一个小孩掀翻在地,肆意踩踏。
“被打傻了?白痴!”领头的小孩,名叫屠州。
“唔!”七岁的陆鱼趴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抱着脑袋。
“你老爹老妈都死了,难得小爷觉得你能打看得上你让你跟着我混,你还不愿意,你说你是不是欠揍?”屠州笑呵呵的舔着手里的短剑。
陆鱼的父母所在之处,是屠夫的势力地带,陆鱼父亲生前是屠夫的得力手下,坏事干尽,却在几天前的一次火拼中身首异处。
陆鱼的母亲一直不懂,来到野原之前温柔的丈夫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嗜血残暴,但当丈夫曾经的手下将自己压倒在地时才发现,丈夫所做的一切,可能只是为了生存的妥协而已。
她留给陆鱼的,只是用来自刎的一把短剑和一句话。
“小鱼,走吧,不要变得像我们一样。”
年幼的陆鱼拔下了插在母亲胸口的短剑,当晚潜进了夺走母亲生命的两个人房里,用短剑将他们刺的千疮百孔。
“两个废物!被一个小鬼干死,真是不死都没用!”报仇后,陆鱼被围拢过来的屠夫手下抓住,屠夫笑呵呵的用陆鱼手里的短剑将他划出一道道血肉翻滚的伤口:“不过那好歹是我的手下,小鬼你知不知道我是最疼爱手下的人了,你那死老爹死的时候就害我难过的不行,后来实在难过的没办法,才让那两个废物去搞搞你那死老娘缓解我心里的痛苦。”
周围的人都在嘻嘻哈哈笑着,看着面目狰狞的屠夫把短剑伸向陆鱼的脖子。
“老爹别杀他,这小子挺能打的,给我当小弟吧。”一旁的屠州笑嘻嘻的说。
屠夫停下了手里的短剑,转头看着屠州大笑:“看看!看看我儿子多有出息,这么小就知道爱才了。”
然后,破布一样瘫倒在地的陆鱼被送给了屠州。
在一间破屋醒来后,陆鱼捡起丢在角落的短剑,蹒跚着走了出去。
他还记得,母亲说让他离开这里。
他想,他会回来的,练好剑术,回来继续报仇。
可是还没走多远,就碰到了在街上闲逛的屠州。
“小子!什么时候醒的?也不来跟老大请安?”
“。”不能动手,动了手,就走不出去了。
“小子你是不是不服啊?快叫老大!”
“。”陆鱼看着屠州没有说话,只在心里反复念叨:我要活着,我要离开这里,有了足够的实力再回来。
初春的小雨突然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蜷缩在泥泞里的陆鱼,看着母亲留给自己的短剑被拿在屠州的手里,却没办法在密密麻麻的脚踏下站起来。
“烂玩意儿,还当个宝!”屠州注意到陆鱼一直在看着自己手里的短剑,撇了撇嘴将短剑扔在地上。
“停!”屠州一声令下,狂踩陆鱼的六个少年停了手。
陆鱼挣扎着爬向短剑。
即将接近的时候,屠州一脸凝重的站在了陆鱼面前。
“这是你老娘留给你的东西吗?”屠州扶起站不起来的陆鱼。
陆鱼没有说话,有些诧异的看着满脸同情的屠州。
“是吧?”
陆鱼点了点头。
“早说嘛,你老娘遗物这么重要的东西。”屠夫两手搭在陆鱼肩上。
“。”陆鱼嘴角抽搐。
“当然要毁了啊!”屠州突然大笑,一把推开陆鱼,捡起短剑往一块岩石上砍去。
“呦!挺结实的。”屠州笑着,继续砍下。
陆鱼大叫着想要冲过来,却再次被按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短剑不停往岩石上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断成两截。
陆鱼跪在地上,密集的雨幕让眼光有些迷离。
“别想跑啊,这片儿地是我家的,你敢跑,老子就打断你的腿!不识抬举。”屠州捡起断成两截的短剑,笑哈哈的带着几个手下朝屠府走去。
雨不停下。
陆鱼直愣愣的跪在地上。
雨停了。
陆鱼来到屠府门前。
“老大,把剑还我。”
后来,野王来到了野原。
很多人都来到了野原。
一年的时间,足够很多人流亡到中州的终点。
“这里怎么会乱成这样?”六个人站在喊杀声四起的野原边缘,一个男子皱眉说道。
“是啊,没听说野原是这幅样子。”另一个男子说。
“可能今天正好有什么误会引起了冲突吧,我们先找一个空房住下,再外出询问。”随行的两个女子拉着两个小孩,笑着说。
“如果真有什么冲突,我们帮忙化解不就行了?我们可是有这世上最厉害的宝物。”其中一个男子笑呵呵的说道。
六人在野原找了一间空置的木屋,安顿下来。
布置完毕,已是浅夜。
“小海,我们出去看看,你要照顾好小谷。”一个女子说着,递给小孩一本书册。
年纪大些的小孩笑着答应了。
白天的一场激战,让此时的此地显得非常静谧。
四人来到一处最亮的大院前。
“这里有人,我们进去问问吧。”
“好。”
屠府。
四人在野原,只生存了五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