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连着下了好几场雪,虽然经常有人打理,但窗沿上还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被屋内炭火的热度一熏,便慢慢的融化了,簌簌而落。
“你来了。”
周伯已听到了推门的声响,却没有回头去看,而是取过一旁的夹子,拨了拨铜盆里的炭。
不过是短短数日的光景,他整个人便迅速的苍老了下来,须发皆白,面庞上的皱纹如沟壑般密布,背也驼得厉害。
“我知道……你,你会来的,咳咳……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许是心神恍惚的缘故,他的肘弯竟将案几上的茶杯碰翻了,茶水很快便倾到炭盆里,激起一股呛人的黑烟,害得他一叠声的咳嗽起来。
他咳出来的不是痰,而是略有些浓稠的黑血,星星点点的溅在了他那洗得发白的青色夹袄上,显得很是扎眼。
“你知道我会来?”
许含章看着面前的这位老人,神情有些惘然,有些不解,有些讥讽,又有些了悟。
“既然都知道了,那为什么不走?”
她突然轻笑了一声,接着便寻了块干净的茵褥,跪坐下来。
“我老了,走不动了。”
周伯低下头,细心将案几上的茶渍擦干净了,“与其像狗一样惶惶不安的逃窜,倒不如安坐家中,能偷得三两日的清闲,也是好的。”
但他没有料到的是,连半日的工夫都没捱过去,就被人找上门来。
“我也没有料到,那个人,居然会是你。”
许含章冷冷的看着他。
她想起了自己在窑场里听来的那个非男非女、诡异尖锐的怪声。
而周伯的声音,是老迈的,沧桑的,带着垂暮气息的。
无论如何,她也没办法将两者联系到一块儿。
可两者,偏生是同一人。
一个慈眉善目,忠心护主。
一个阴森可怖,来意不善。
“娘子,附近有一家粥铺很不错。”
“从那里穿过去,再往南一拐,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