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只是提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想要自己好好的活着,不去送死。
就连提要求的时候,他也是顾惜着她的,而不是从他自己的利益出发。
他对她,真的很好。
如果她拒绝了他的提议,坚持要去找崔异做个了断,那势必会在他的心里种下一根刺,觉得自己不把他当一回事,把旁的东西看得比他还要重。
但是……
如果她接受了他的提议,安安分分的待在他的身边,不再理会崔异那边的事,那就永远无法探知所有的秘密了,也错失了打开自己心结的机会。
阿娘的身世,南诏的秘辛,屠村的事由……
她都无法得知了。
而双手沾染过的血迹,也无法洗净了。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只要我把你想知道的全盘托出,那你马上就会翻脸不认人。”
她想起了崔异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嘴角边是一直挂着笑意的。
他遮遮掩掩的,不肯跟她说个明白,原因并不是防着她知情后就翻脸,而是特意留了个心眼,就等着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上用场。
“你会怎么选?”
许含章仿佛听到了崔异那带着嘲弄意味的声音。
选了凌准,就对不住爹娘的生养之恩。
选了报仇,就对不起凌准的思慕之情。
无论怎么选,都让她良心不安。
“爹娘自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但他们已经走了。为了逝去的人,就怠慢活着的人,我觉得很不应该。”
不久前,她曾对崔异说过这样的话。
她深知怜取眼前人的道理。
但是,以她一意孤行的性子,是断然做不到为了这个眼前人就能忘却旧恨,若无其事的过日子的。
这一点,被崔异算准了。
崔异还算准了,她和楚六娘,终究是不同的人。
而他和楚六娘的丈夫,终究也是不同的。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若她是个心胸狭窄的,此时应是在腹诽着他为何没有楚六娘丈夫的气魄。
若他是个小肚鸡肠的,此时应是在埋怨着她为何没有楚六娘的贤惠和知趣。
只要开始对比和挑剔了,二人的关系就会变得如履薄冰,充满了猜忌,全不复以往的默契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