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氏又啐了他一口:“你也有脸说那是你外甥!你半点不给他留脸,还指望他顾着你?!”
秦含真的表情也冷淡了不少:“我也犯不着拿这种小事烦皇上,只需要请我家郡王爷闲聊时在太上皇面前说一句就成了。皇上不会狠心绝情地杀亲舅舅,太上皇应该会很有兴趣为儿子分忧。反正承恩侯府如今有丧事,伯父们与大堂兄都要丁忧。趁着孝期,把以后该守的孝一并守完了,岂不更省事?”
秦松愣了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却被秦含真迅速捕捉到了。
原来是只纸老虎。
秦含真轻笑一声,看向杜鹃:“还不快把你们侯爷扶进屋里醒酒去?要是他还继续发酒疯,少不得就要我们这些晚辈替他醒酒了,只怕你们侯爷不乐意尝试我们的法子。”
杜鹃低着头应了一声,又上前扶秦松。这一回,秦松倒是有了忌惮,又不想在牛氏面前太认怂了,索性就真个装醉,往杜鹃身上一倒,差点儿没把人压得摔倒在地,最后还是几个仆妇一块儿帮杜鹃将人送回屋去的。
但是回到了屋里,牛氏与秦含真都不在跟前,仆妇们也都退下去后,秦松便又翻身起床,忿忿不平地嘟囔:“那乡下婆子和乡下丫头不就是仗着有圣眷,才敢在我面前放肆么?!都分了家了,还来管我们家的闲事做什么?!不过是欺负我在这个家里做不了主,才敢这样。等我明儿续娶一个正妻,叫她做这承恩侯府的主母,只听我的号令,看谁还敢再管我!没有我撑着,许媺什么都不是!如今她死了,儿子不听我话,我就再娶一个新夫人,再生一个嫡子,这世子之位也未见得就一定是秦仲海的!”
杜鹃充耳不闻,送上一碗解酒汤:“侯爷,您解解酒吧。”秦松一把夺过汤喝了两口,便又摔了,自个儿往床上躺去,心里开始盘算,京中哪户人家的女儿能配得上国舅爷夫人的荣耀,不但要有家世,还得有美貌,性情也要够柔顺才行……
秦松没有留意到,背对着他正在捡汤碗碎片的杜鹃,眼中闪过了一丝幽光。
秦含真没有想到,老实了那么多年的秦松,居然会在这时候闹起场子来了。要命的是,承恩侯府里似乎就数他身份、辈份最大了,旁人还真奈何不了他。如今当家人秦仲海还出门去了,秦叔涛尚未回归,秦简一个孙子辈,未必能扛得住他,其他女眷就更不用提了。就算还有一位符老姨娘,辈份是够老了,可身份又是妾室……秦松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如今就更不会听她的劝说了。
怪不得玉兰会束手无措,只能来求牛氏,想请秦柏出面。
秦柏一大早就来过灵堂里上香了,比牛氏来得还早。但他与许氏是平辈,又是叔嫂,早年还有那么一点尴尬的关系,自然不可能在灵堂里待得太久的。所以上香过后,他就回了永嘉侯府,只让牛氏带着儿媳过来吊唁或帮衬。如今要请动他,还得往西府去走一趟。
牛氏便起身道:“秦松这老匹夫,我还以为他真老实了,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呢!你们跟他客气个啥?他要耍狠,把人捆起来就是了!不就是多喝了两杯在那里耍酒疯么?既然他是醉了,家里人要给他醒酒,不许他见人,也是名正言顺的,怕他怎的?!”
她打发一个丫头回永嘉侯府请秦柏,自己则亲自往松风堂走一趟。就算是大伯子与弟媳妇的关系,她也不会在秦松面前认怂。秦松要是敢冲她发疯,她就敢叫人把他捆了,谁怕谁呀?!
秦含真要跟她一同去:“我还有个郡王妃的身份,万一大伯祖父要拿辈份压您,我还能倒压回去。他是早就被边缘化了的人了,又最是势利不过的。我就不信,他真能豁得出去!”
牛氏点头,扶着秦含真的手,祖孙俩一块儿跟着玉兰走出福贵居,转进二门,往松风堂的方向走。余心兰想要跟上,被秦含真好歹劝回去了:“你顾着灵堂那边的情况就好,其他的事不必理会。你如今身怀有孕,别被那些粗人冲撞了。”余心兰只好惴惴不安地留了下来。
秦含真祖孙俩进二门的时候,还听得大门口方向传来姚氏的尖声叫骂,看来她与许家长房的人还没吵完呢。秦含真心里不由得对姚氏生出几分怨言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许家长房的人上门来,承恩侯府把人赶出去,也是合情合理的,没人能挑剔,她怎么只知道跟人吵架呢?还吵得这般投入,所有上门吊唁的亲友都能看见、听见,叫大家知道秦简劝不住亲生母亲,又对秦简有什么好处?
细说起来,许氏才是姚氏的怨怼对象,许家长房不过是外人。没有了许氏,许家长房算是哪根葱?如今许氏死都死了,姚氏再跟许家长房纠缠下去,能有什么意义呢?也许她可以借此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可是家里家外那么多事呢。灵堂上缺了人手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秦松又在松风堂里闹腾,姚氏丢开这些正事不管,难道还真指望怀了孕正需静养的儿媳妇来替她分忧不成?!
秦含真撇了撇嘴,只对玉兰道:“你们奶奶倒是好兴致,一大早上就只顾着跟人吵架了。费这力气做什么?把人赶走不就完了吗?”
玉兰只能赔笑,哪敢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