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释道:“你被裴览带走后,我被他的三名随从缠住,不慎卷入漩涡之中。好在我水性不错,虽然费了些力气才游上来,倒也不至于被淹死。后来我一路寻你过来,看到这座荒岛上有青烟冒出,便命人靠岸,没想到真的找到了你。”
“你没事我也没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又哭又笑,将他抱了又抱。
希音将我揽在怀里,轻挑了剑眉,不正经地笑道:“小梅,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我投怀送抱,看来这一趟淹得真值得啊……”
我一噎,泪水登时停在眼眶里,耳根子不由自主地烧烫起来,遂恼怒地搡了他一把,嗔道:“你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怎么就没把你淹死!”
他大笑,笑声落落疏朗,落得清辉满怀。
与希音一同来的还有裴览的几个侍卫和那个绿衣姑娘。
“夫人,夫人!”绿衣姑娘比希音慢几步到,见我好端端地站着,她猛地扑过来将我抱住,哭得梨花带雨,“夫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安安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我残念地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上午见时她在哭,现在仍然在哭,这姑娘的眼泪怎的流都流不完?
半晌,我只得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脊背,干笑道:“我没事,我没事……呃,我说,你家公子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果不其然,她瞬间停止哭泣,抬头四处张望,“公子?公子在哪儿?”
说话时,几名随从已将裴览团团围住,正七嘴八舌地呼唤他。我将希音与绿衣姑娘领过去。裴览的情况似乎又恶化了,身子烫得简直可以煮熟鸡蛋,且隐隐有抽搐的迹象。火光照耀下,那张俊脸竟透出几分青白,愈发显得惨无人色。
希音立即命所有人散开,给裴览留下足够的透气空间。他俯□仔细查探裴览的伤势,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绿衣姑娘惊道:“公子、公子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片水域之下不仅暗流汹涌,而且隐藏着众多暗礁。当时我力气用尽,被汛急的水流推着冲向一片暗礁。裴览为了救我,以身体护着我撞上礁石……”我瞥了瞥希音,一字一字艰难道:“后来我将他救上岸,发现他右后背有一根肋骨骨折了,我怕伤骨损及内脏,不敢随意移动他的身体,便简单地将伤口清理了一下。”
希音向我投来一个宽慰的眼神,微笑道:“小梅,你做得很好。”
这时,有人问道:“敢问九……圣僧,我家公子的伤势如何了?可会危及性命?”
希音一边给裴览施针一边回答道:“他伤得很重,必须马上进行医治。此处缺医少药,我先施针封住他的穴道,你们立刻将他带回兰陵。于彬,你去将画舫上的竹藤椅取来,照他眼下的情况来看,还是不要轻易移动为好。”于彬脸色不善,却也丝毫不敢迟疑。他深深地看我一眼,转身带人回去将竹藤椅取来。
众人皆知希音医术冠绝许国,便是太医院院长也未必能与他比肩。现在他说裴览的伤势不容乐观,那便定然是十二万分的凶险了。绿衣姑娘满面惊慌,绞着帕子嘤嘤哭泣。几名随从眼巴巴地将我望着,皆是面有愠色,似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我心下歉疚不已,如有百爪挠心。毕竟裴览受伤完全是为了救我护我,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余生都要在这般不安与愧疚中度过了。
希音见状,复安慰众人道:“你们放心,他发高烧是由于风热相搏,气血瘀滞于伤处,暂时没有发展成肺热,只要救治及时,应当不会有性命之虞。”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于彬依照希音的吩咐将裴览抬上画舫。我们星夜兼程一路奔波,终于在亥时之前回到了兰陵城。
此刻更深人静,夜风薄凉,兰陵城中寂寂无人,所有药铺都已闭门。裴览情况紧急,片刻都耽误不得,唯今之计,只得先将他带回胡府,待他伤势稳定之后再从长计议。
胡元生外出寻找柠果尚未回来,应门的管家哆哆嗦嗦地望了望竹藤椅上的裴览,复望了望身后队伍壮大的随从,显然被这阵仗吓得不轻。
希音道:“管家,我的一位朋友受了重伤,恐怕要在胡府借宿一段时日,劳驾你为他安排一间干净的厢房,再烧些热水送来。”
管家回过神,忙不迭地点头应声,将将要引我们进去。
“慢着!”蓦然,一个冰冷的女子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只见杜冰冰在几名丫鬟的簇拥之下款步走来,美目之中隐有几分怨毒的光,直勾勾地瞪着我与希音,厉声道:“谁准你让他们进来的,都给我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