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他抠着缝隙夹出一块砖石,露出一道幽深的小口,继而伸手进去,哗啦拽出一条铁链。
谢致虚在旁看着他操作,心中惊讶非常。陵寝是宝庆寺的秘地,从来没人可以如此了解这座佛塔。
那根铁链接着又牵出一块踏板,微妙的机括声沿着底端一路传到塔顶。往上看,踏板攀着高塔,螺旋状蜿蜒进浓酽的夜色里。
“走。”徐涛一脚踩上踏板,示意谢致虚跟上。
越往高处走风越大,谢致虚怀疑自己随时有可能被吹下塔落得和高风亮一样的下场,但看前面的徐涛,背影稳稳当当,果然是内功心法大为精进。
大观塔原来在整个江陵府的中心位置,俯瞰城市,唯有脚下一亩三分地全无灯火,仿佛一颗黑乎乎的心脏。
走到塔顶,一共三百六十级台阶,象征日月轮回。塔顶开了四扇方窗,徐涛带他翻进窗户。
月华皎洁如银流水,挥洒在生漆地板上,照得四围书架文册一片敞亮。
谢致虚翻看几本,都是前朝有关修仙炼丹长生不老的记录。
除却这些书籍,就只剩下中央神龛里供奉的小瓷坛。
全江陵府的百姓都知道,大观塔里供奉着南平皇帝的舍利子。这位与众不同的皇帝,生前的极致追求就是升天成仙,要求臣子将自己的尸体火化,使灵魂脱离□□凡胎,升入喜乐天。
徐涛告诉他,这个皇帝除了一心求仙,还有一个臭名留传史册,那就是偏听偏信,蒙蔽耳目。
“任人唯亲、信臣弄权都不足以形容皇帝昏聩的程度。传闻有一年严冬,皇帝的宠臣作诗,将冬日绽放的白梅认作梨花,引得朝堂内外尽皆耻笑,皇帝便连夜用火盆将皇都置于碳烤之上,一夜之间气温回升,宛如骤然入春,那冬日白梅生在春天,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梨花。其偏信若此,死后便得了一个‘章’字作为谥号,章同障,说他一叶障目不见大观。”
大观塔巍峨九层,塔顶的皇帝却障在一方小小瓷坛中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