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决议也是执委会考虑再三之后才作出的,最近所有单位都在加班加点生产军用物资,民团士兵加紧演练,这一切肯定是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如果执委会一直对此保持沉默,反而会让本地民众心存疑虑。而如果直接宣布对外用兵,似乎缺乏堂而皇之的理由——总不能说我们打这一仗的目的是为了控制安南吧?
而且还有另一个弊端是执委会不得不防的,本地武装力量的大规模调动之后,势必会留下一定的空档,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搞不好会招来海盗之类觊觎者。虽然请了罗升东这个有国家正规执照的保镖过来,但罗升东和他那帮手下的战斗力也很堪忧,只能当个门面来用而已。因此执委会在对内公布消息的时候并未确切指出民团调动的范围和海上演习训练的地点,甚至在民团中,普通民兵也并不知道这次所谓的调动军演的真实目的。
至于说后续何时才向本地民众公布真相,执委会认为这还得要视行动的进展而定。在执委会的计划中,这次的军事行动不单单是对安南国内政治局面走势的干涉,同时也要利用军事上的胜利来提振控制区内的民心士气,增加归化民对穿越政权的认同感。
1月10日,施耐德与李奈一同返回广州。李奈倒是很想继续待在胜利港,因为他也已经看出海汉人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估计真的是要跟外面的某股势力干一仗了。当然这个作战对象肯定不会是大明,因为崖州水寨的水兵几乎全被罗升东搬过来,摆明是要在海汉民团外出期间担当起看家的任务了。李奈很想第一时间就能获得进一步的消息,但他的老爹李继峰近期六十大寿,他这个当小儿子的肯定要回去敬一份孝心,因此只能怏怏地离开了胜利港。至于“福瑞丰”在胜利港的生意自有手下打理,还有魏平这个“合作伙伴”代为照看,李奈倒是非常地放心。
而施耐德此行也承担着另一个新任务,那就是在广州地区以驻广办为依托,开设一家能够在广州和胜利港两地通存通兑的票号,以方便两地间的海贸往来——真实的目的当然还是逐步向外推广穿越集团先进的金融制度,以经济搭台的方式慢慢影响大明对海汉的态度。
这个通存通兑的计划原本是安排在1628年年中甚至是下半年的时候,因为大量的银钱往来必然要求穿越集团手中有大量的贵金属能够随时调动才行。从十月开始,财政部已经在崖州依托驻崖办开始试验性运行通存通兑业务。因为崖州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已经在此之前处理得妥妥当当,几家固定的贸易客户也很熟悉了,因此运作起来也较为顺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而近几个月来军火贸易所取得的进展已经大大超过了先前的预料,各种工业品贸易也不断地在扩大着规模,数以十万两的现银涌入了穿越集团的口袋中,加上这一仗之后,北越方面至少又得支付十万两以上的“劳务费用”给穿越集团,以施耐德为首的金融管理层认为在广州设立通存通兑机构的时机已经成熟,可以提前付诸实施了。
这次随施耐德一起北上的货船上,装了足足十五万两现银和两千两黄金,这也是穿越之后最大的一笔银钱流动,为此执委会还特别派了一个班的武装人员随船押运。不过为了避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执委会也只派出了宁崎作为代表到码头送行。
于大山这天也早早请了假,到码头给儿子送行。这此施耐德回胜利港述职,于小宝也有幸跟着回来享受了人生的第一次探亲假。上次离开胜利港时穿的那身青布长褂,这次已经换成了缎面的新衣服——于大山在王财的劝说之下最终还是花“重金”买了上好的布料,替儿子做了一身新行头。
眼看着儿子去了广州三个月就长了一大截,于大山又是欣慰又是不舍,将整理好的包裹塞到了于小宝手中:“这是你最爱吃的鱿鱼干和芒果,里面还有三颗奶糖,可是稀罕物,你爹厚着脸皮找首长要来的,省着点吃!”
“爹,鱿鱼干这些东西广州都能买到的,不用专门准备了。还有,别再私底下向首长讨要东西了,这样影响不好!”于小宝悻悻地说道。
于大山压低了声音道:“包裹里还给你装了二十元流通券,你到了广州,让施先生帮你换成银子,看看有合适的姑娘,就早点把亲给订了。你也知道胜利港这地方姑娘少,连首长们都还没着落,等轮到我们这种人家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老爹你……”于小宝一时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发笑才好。
第二天一早,穆冯二人便找到郑柏,向他提出需要一批民夫到后方修筑码头和营地的要求。对此郑柏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并且立刻划拨了一千人的民夫交给他们指挥。不过在接下来商量作战任务分配的时候,双方却是有着不同的主张。
郑柏希望海汉军能够在山岭防线协助北越军进行防守作战,但穆冯二人却认为应该从海上直接绕到南越军的侧后方,对其后路进行袭扰攻击。
冯安楠道:“郑将军昨天也说过,战局僵持不下对贵方来说并不是好消息,但要打退南部叛军的进攻,仅仅守住这条防线是不够的,我们还是得想办法主动出击才行。”
郑柏摇头道:“主动出击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否可行也要看双方的实力对比。贵方派来的援军不过千人,就算英勇善战,又如何应付得了几十倍的敌人?绕道敌后,若是战事不顺,到时候想撤出来都难啊!就算阮逆如今战局占优,也不敢妄自从海上绕过这条防线攻我后路,两位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不止千人,贵方在涂山训练营的这批人也会跟我们一起行动。”穆夏柏接过话头道:“我们这个作战方案也并不是孤立无援的,我方所出动的海船都有一定的武装,必要可以让船在近岸的地方提供炮火掩护,以便让岸上的部队顺利撤出来。”
穆夏柏这话倒是不吹牛,执委会和海运部一直都在不停地对手中的船只进行改造,其中一个要点就是在船上加装炮位。在机械式制退炮座定型量产之后,前期收罗来的这些四百料的海船都纷纷接受改装,在甲板上安装了标准规格的加固基座,战时只需将炮座固定上去,加派炮手上船,就可以立刻化身为武装商船。当然,限于排水量和原有的船体结构、甲板布置,不可能变成像“探索号”一样的专业炮舰,一般顶多就在两舷各加装两门炮而已。这种船的单体作战能力不高,但如果是组成了一定规模的船队之后,那火力输出就不容小觑了。
不过步炮配合的战术截止目前也只是在胜利港的训练营中进行过几次初级的演练,到时候在战场上实际用起来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就算是军警部的几名高官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至于更高级的两栖配合作战,军舰掩护陆军登陆等等,不要说放在这个年代,就是几百年之后也是属于难度极高的作战科目,如果操作得不好,作战过程中部队自行发生混乱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但南北越的交战区都临近海岸,而海汉民团除了武器之外,另外一项明显的优势就是海上的机动能力,要想充分把两种优势都利用起来,那么通过抢滩登陆来寻找战机的作战方式几乎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为了避免这种悲剧的发生,军警部也在进行着非常有针对性的作战训练。不过为了不让胜利港的居民们因此感到恐慌,训练演习的地点被安排到了位于胜利港西南的鹿回头半岛上。
数艘海船抵近鹿回头半岛东岸的沙滩之后,十几艘由人力滑动的小船迅速地窜到前方近岸处依次停住,船上的工兵在船头船尾处迅速地打下木桩。这些木桩通过船板上特意留出的孔洞扎入到海岸里,借以固定住小船。在此同时各艘小船之间也已经用木板连接起来,仅仅只用了二十分钟左右,几道简易的浮动式栈桥就已经搭建完成了。
荷枪实弹的民团士兵立刻从船舷的绳网攀附而下,结队登岸。先行登岸的士兵迅速在岸上展开了阵形,并在指挥官的命令下,工兵立刻开始构筑防御工事,火枪兵则是结阵向对面的假想敌进行射击。与此同时被拆分成炮身、炮座、轮毂等几个部分的陆军炮和弹药也被吊装到浮动栈桥上,它们将由一种小巧的平板两轮手推车转运到岸上,经过简单的组装之后就可以立刻开始攻击。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两轮车是木工车间按照军警部的要求,特别研发出来的一种多用途工具。除了能够在战场上担当军用物资的运输工具之外,它还能够变身为担架车,承担快速运输伤员的任务,只需一个身强力壮的民夫便能迅速转运至少两名失去移动能力的伤员。另外在类似抢滩作战的这种环境中,登陆部队在初期缺乏正面遮蔽掩体的保护,要构筑临时阵地不太容易。而两轮车就极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只要把车子竖立起来,从后面打开车底的特制撑杆顶在地上,两轮车就立刻化身为宽约一米,高约一米五的落地式盾墙。而火枪兵就可以藏身在这盾墙的后面,放心大胆地利用火力优势对敌人进行射击。
对手如果想要在远距离上摧毁这种盾墙,只能使用火炮或是投石机之类的重型武器,而不管对手选择什么样的武器,其射程和精度肯定都远远不如民团所配备的火炮,如果进行对射,吃亏的一方肯定不会是民团。